透過鴻蒙鏡，那方花果山天地裏，雖然光線晦暗不明。
但偶爾會冷不丁看到似乎有什麼線狀事物，絲絲縷縷牽繫着仙石。
那些線條呈暗紅色，若隱若現，並非實質。
非常不明顯。
要不是有鴻蒙古鏡有窺探萬物，洞察入微的功效，一般的仙人怕是沒這樣的眼力可以發現。
一端連接進仙石上的那些孔洞，一端筆直延伸出了鏡面之外。
這是……
因果線！？
萬事萬物，彼此都有因果線。
只是有的深，有的淺。
譬如母子，因果線必定是世間連繫最深的。
臍帶斷了，無形的因果線還在。
這也是爲什麼時常有母子心生感應的道理。
他再度凝神觀察，果然，這些細細的紅線還不止一條。
粗略一數，何止千萬條。
如果因果線可以顯化，此時那塊蘊養石猴的仙石，簡直快要被纏成個大紅線團。
什麼鬼！
葉天暗暗心驚。
原來孫猴子誕生之初，就結下了這麼多的牽絆？
看來之後的拜師學藝、大鬧天宮、被迫取經……一切都不是偶然啊。
莫非……這孫悟空從最開始，就淪爲了佛道兩教的一枚棋子？
他凝神聚目，接着觀察。
發現在衆多雜亂無章，方向各異的因果線之中，其中的三道最爲明顯不過。
這三道線拇指般粗細，顏色最深。
用腳指頭想都能知道，其中兩道肯定是佛道兩家。
奇怪，那第三道線連接着哪裏？
葉天一一循着線頭遠眺，結果不出所料。
只是看到第三段線頭，筆直地穿過自己的道觀，再無延伸時……
整個人都不好了。
納尼！？
蒙圈了好一會，葉天忽然感到好奇。
小玉子此時，在幹嗎呢？
是不是也在爲石猴即將問世的事在忙？
於是他悄無聲息將鏡鴻蒙鏡對準了九重天方向。
鏡面出現片刻的模糊，然後呈現出天庭萬仙齊聚的壯觀場面。
皇階上的天帝威嚴莊重，戴冠冕穿九章皇服，王霸之氣溢於言表。
……哪裏是印象中呆萌的小玉子。
葉天心裏喝了個彩。
忍不住喃喃自語：“有點帥啊……”
目光聚焦，鏡頭拉近，給了他一個特寫。
就在這個時候，小玉子轉過臉來，正正對着鏡頭說道：“什麼意思？”
……
……
凌霄寶殿更加安靜，針落可聞。
昊天衝着聲音來處望過去，眼神眯起道：“什麼意思？”
不少神仙心頭砰砰直跳，敢截斷天帝的話頭。
恐怕，也只有元始天尊門下，有這份勇氣。
先前說話的，正是元始的徒弟，位列十二金仙之首的廣成子。
十二金仙的仙班在寶殿稍後一些的地方。
但不少目光卻投向玉帝右首邊，坐在第一個位置上的那位仙尊。
看起來，他不過就是個普通的中年道人，頭上戴着玉清蓮花冠，身着金絲霓裳道袍，白髮中分，一直披到腰際。
但所有神仙目光都無比敬畏。
因爲這位，正是道家第一大派，闡教教主。
當年鴻鈞老祖座下第一蒲團上的大佬。
元始天尊！
廣成子見師父沒說話，是默許了自己的行爲，於是對玉帝道：
“稟玉帝，臣只是覺得，開會前總歸要請示一番天道。”
“不然，顯得不尊重道祖。”
太白忍不住叱道：“廣成子！我看你是老糊塗了！”
“今日是天庭大會，別忘了你的身份！”
言下之意很明顯，如若是道家開會，沒柰何，基本都是你們闡教一言堂。
玉帝還得坐在你師父元始的下面。
但今天，開的是天庭大會。
天庭大會上，玉皇大帝纔是主宰。
連座位都是按照這個次序排位。
一祖二尊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極九曜十都……以此類推。
二尊，便是指玉皇和王母，三清四御這些道家頂尖人物，也得坐在下首。
昊天有這天帝之位，即便是封神榜上的聖人，也得遵從。
在這凌霄寶殿，無論你闡教多麼厲害，也得聽陛下的！
廣成子的意圖也很明顯。
說是尊重道祖，其實不過是想推自己師父元始出來掌握髮言權。
衆所周知，這種大會鴻鈞老祖是理都不會理的。
認真理論到最後，只能由元始這一氣化三清之後的代表，帶師父出面表明立場。
鴻鈞不在，元始便是天道。
廣成子笑道：“太白，你別忘了……”
“陛下的帝位，也是老祖的天道承認之後才定奪的。”
“難道天庭大會，就不需要他老人家出面了嗎？”
太白：“你……”
昊天也是被狠狠氣到，被王母暗地裏拉住。
元始終於睜開了眼，開口道：“廣成子，不得無禮。”
然後朝昊天微微一笑道：“師弟，你講你的，不用理他。”
昊天氣急返笑。
笑了良久，掃視衆仙，強壓下心裏的煩悶，緩緩吐出一口氣，悠然說道：
“其實說白了，衆卿無非還是對朕心存不滿……”
“不滿朕，擅自同西方二聖議定了這西遊量劫。”
“是也不是？”
衆神沉默，眼神飄忽，像是都認可了這一點。
居然沒什麼人反駁。
“好，那朕，只問你們一句話。”
“這靈明石猴的計劃，還要不要進行？”
“如果你們反悔了，朕現在就派人把那石猴子弄死，讓他胎死腹中。”
“明天，朕就當面陳詞老祖，解散了這凌霄寶殿，卸去這天帝之職，如何？”
一時間，衆仙譁然。
天帝說的像氣話，偏又說的那麼認真。
不知過了多久，終究還是元始打破了沉默。
“師弟，別這樣……”
“你這玩笑，開的可夠大。”
在他帶動下，衆仙七嘴八舌勸陛下不要意氣用事。
“陛下。萬萬不要衝動，有什麼事好商量。”
“您何必和一個廣成子慪氣……”
“計劃當然展開，三界不不能沒有您的天庭吶。”
本來王母也是花容失色，此時卻看到夫君偷偷向自己眨了眨眼睛。
隱在冕旒後面的嘴角狠狠一揚。
這傲嬌的小表情，正好被那頭的葉天看到。
小玉子，真有兩把刷子！
心裏泛起一絲同情。
只不過，他這天帝的位置，當的也算着實不易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