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自從他走後,葉天懶得動手,那些茶具茶爐便擱進了雜間。
這一局棋開始,照例二人下的飛快,幾乎沒有思考。
葉天抿了一口香茗,那味道竟然和師兄的手法絲毫不差,不覺欣賞地瞟了楊戩一眼。
從前看寶蓮燈,覺得楊戩是個心狠手辣之輩,狠心把自己妹妹關押在大山底下,沒想到有這麼細膩的一面。
……他喬裝打扮,來我道觀到底想要幹什麼呢?
就像沒有拆穿玉帝一樣,葉天暫時決定不拆穿楊戩。
免得大家尷尬。
楊戩察覺他的目光,有些心虛,本來想着偷聽二人對話,趕緊又轉身搞衛生去了。
“師叔,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昊天一邊下棋,一邊貌似很隨意的在問。
葉天道:“繼續把咱的道觀做強做大啊,還能怎麼打算?”
“接下來,我可能要收點徒弟什麼的了,零散的香火,養不活道觀啊。”
昊天一驚。
心說那我可不能讓你這麼做。
不就是香火麼,朕專門成立個天兵上香隊好了。
“而且,量劫已經開啓,得早做打算啊。”
葉天又嘟囔了一句。
昊天忽然問道:“師叔現在對那玉帝,還是心懷怨恨?”
葉天心裏笑了,這可不就話頭對上了麼。
“關於玉帝啊,通過我這些時日外出走訪……”
“量劫雖然是他答應的,但確實不是他一人能左右的。”
“我覺得,玉帝還是個不錯的天帝。如果……”
這突如其來的彩虹屁,真香。
昊天立馬眼睛一亮,問道:“如果怎麼樣?”
葉天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臉上充滿憂桑。
“如果,他能聽到本道主心中的聲音,了卻本道主的一樁夙願,那就好了。”
昊天又是高興,又是覺得疑惑。
他到底察沒察覺我的身份?
這番話是故意說給我聽?還是無心之言?
“咳咳,師叔啊,你有啥夙願未了?”
葉天從懷裏掏出那隻玉匣子擺在面前,嘆道:
“你可知道,這裏面裝的是誰?”
昊天定睛一看,這副元神,可不就是廣寒宮那個仙婢玉兔麼。
後來聽太白彙報,他知道了葉天曾在南瞻部洲現身,殺了一個叫逢蒙的半仙。
但紅雲祕境的事,他自然不知。
羿神飛昇失敗,廣寒宮嫦娥落淚,玉兔不知所蹤。
這些他都有耳聞,只是對於他堂堂一個天帝,管着天庭那麼多神仙,每天三界要發生多少事,這點小事不過是滄海一粟,哪有心思去搭理。
這玉兔,和小師叔有什麼關係?
不遠處,哮天犬動了動鼻翼,擡起狗頭。
也發現了玉匣子裏,那散發着淡淡熒光的元神。
嘴角留下涎液,很好喫的樣子……
只聽葉天悠悠嘆道:“這個玉兔,是你師叔我結髮的道侶。”
“被逢蒙那惡徒殺害,空留一副元神。真希望天帝能聽到我的祈願,幫我把她安排轉世,投個好人家。可惜……”
昊天表面平靜,內心無比震驚。
臥槽!?
你和玉兔結成了道侶?
什麼時候的事啊。
這信息量,有點大。
等等……
如果是這樣,那玉兔這小小的地仙境神仙,還爬到了朕的頭上,做了師伯母?
這事不大,好辦的很。
就是這關係,有點不能接受,
……算了,朕爲了有書讀,什麼不能承受。
葉天見他沉吟,以爲事情難辦,一時有點心急,思緒急轉。
他拈着一枚白子,轉着眼珠子笑道:
“想來,那玉帝最近正爲量劫的事,頭疼的不行。”
“嗯,其實佛門今後的算計,已經被我看破……”
“算啦,不說也罷,畢竟和咱們關係不大。”
昊天一聽,又是一句信息量很大的話啊。
神情迫切問道:“師叔你快說啊!”
說完,意識到自己態度有異,迎着葉天意味深長的目光,趕緊裝作漫不經心,在棋盤上下了一子。
忽然內心深處有種深深的感覺,對方就是知道自己身份了。
念頭剛這樣轉,葉天悄聲道:
“小玉子,你……”
“不是我師侄吧?”
昊天面色再也繃不住了。
手中剛拈起的棋子吧嗒一聲掉在棋盤上,很是清脆。
擡眼時,葉天的神色卻很平靜。
昊天正想說什麼,對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激動。淡定……”
“這件事不能怪你,是我最一開始認錯了你。”
“不管怎麼樣,我們也算是有緣。”
棋局仍在繼續,只是兩人落子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昊天:“我……”
葉天:“噓,專心下棋……”
無數的念頭,在昊天腦海翻起。
又緩緩歸於平靜。
一局棋行將結束,昊天捏着一枚棋子,手指都攥得發白,澀聲道:
“那個……你,聽我說。”
葉天忽然道:“我不想聽。”
……不想聽?這,是什麼意思?
半個時辰後,一局棋下完,昊天始終心神不寧。
當然還是以葉天勝利告終。
恰在此時,道觀響起敲門聲,楊戩去開門。
回來說道:“兩位道長,有香客。”
葉天重新在藤椅躺好,悠然道:“是個白鬍子老頭吧?”
楊戩詫道:“對啊,道長真是料事如神。”
葉天看了看昊天:“師侄啊,你的人,你自己去見吧。”
這一刻,昊天終於徹底確定,葉天洞悉了他的身份,啞口無言,起身走向前院。
過不久,又走回來,還沒說什麼。
葉天擺手道:“你忙你的。”
“不用問我。早去早回。”
楊戩左顧右盼,兩個道長打啞謎般的說話方式令他一頭霧水。
難道說香火還要分門別類,你是你的我是我的?
哮天犬亦是一臉懵逼。
葉天打着哈欠往自己屋裏走去。
簡單點。
說話的方式簡單點。
遞進的情緒請省略。你又不是個演員。
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
在喚出系統客服前,葉天嘴角掛起笑意。
院牆外,太白躬身替昊天打開陣眼。
“陛下,您怎麼了?”
昊天搖了搖頭,收拾情緒,擡腳邁入兩儀傳仙陣。
回程路上,昊天忽然想通,整個身體開始放鬆。
他懂了葉天的意思。
只要我不想聽,只要你不說。
我就什麼都不知道。
想着那兩句我不想聽和早去早回,昊天自顧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把太白嚇得不輕。
陛下因何發笑?
楊戩一邊低聲罵着兩個懶漢,一邊收拾棋盤。
哮天犬耷拉着舌頭湊過來,狗眼圓睜,嗯?
玉匣子還在,裏面的元神被誰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