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過了鴨腸、毛肚、黃喉和少許豬血，葉天開始往鍋裏涮羊肉。
當湯汁滾出了白沫，對面的吳方早就急不可耐，筷子一伸就欲撈食。
葉天臉色沉了下來，吳方見狀停下了動作，忙道：“道長，你先請。”
葉天干咳一聲，正色道：“我不是怕你喫肉，我是怕肉不熟你就下肚，容易鬧肚子。”
吳方連連點頭：“是，道長。謝謝您關心。”
這次，葉天趁他說話的份，搶先夾起一大坨鮮嫩的肥羊，放進自己碗裏，擺手道：“行了喫吧喫吧，看把你急的。”
相比與上次，這次葉天親自下山採買的食材就豐富多了。
對於火鍋，葉天這個現代人經驗那不是蓋的。
除了葷腥，桌上還有各種蔬菜，琳琅滿目，兩人喫的未免有點過多。
葉天看了眼頭頂的點點星光，又看了眼喫的滿頭是汗的小吳，莞爾一笑，說來火鍋這種事，有人搶着喫纔夠激情四射，忽地想起前世上藝校的那段時光，不覺有些感慨。
未成明星，未能拜入德社之前，葉天體會過一段貧窮學生的苦時光。
其實比起一羣舍友沒錢喫火鍋更憂傷的是，根本沒有人陪你喫火鍋。
神可以踽踽獨行，但是人不行。
他再次擡頭望向璀璨夜空，想到昊天。
雖說是一場錯認，終究是一場緣分。
暗忖也不知彼此確認了身份，小玉子今後還能否再來這道觀光顧？
嘴上說着師侄，可我葉天，早已把你當作朋友了呀……
還真有些想他……
這一刻，他決定把吳方留下，無論用什麼方法。
“小吳啊……”
葉天放下筷子，掏出塊皺巴巴的毛巾抹了抹嘴，正色道：
“本道看你天庭飽滿，氣正身請，很有修道飛昇的潛質！”
“不知你接下來有何打算？可否願意留下，跟貧道學習道法？”
吳方嘴裏兀自塞滿了山藥地瓜，聞言一怔，咀嚼的動作不停，先是眨也不眨的看了半天對方，而後欣喜若狂，點頭不停。
這個問題他自己早已思考過，看完鬥破，他對於修行已經無比嚮往。
領略那雄起壯闊的世界之後，對於凡間的功名利祿，小吳忽然覺得乏善可陳。
百無一用是書生，四書五經讀再多有什麼用？
這兩天他本來就像拜葉天爲師，憋在心裏一直沒說，沒想到道長自己先提出來了。
葉天看他答應，很是高興，又怕他反悔，立馬補充道：
“我知道你還有家人在世，如果你想回去探親，隨時可以回去。”
吳方嚥下嘴裏的食物，卻問了一個完全不搭邊的問題。
“道長，鬥氣和靈氣，是不是一回事呢？”
這回輪到葉天呆了一呆，不禁啼笑皆非。
原來你這新晉入坑的小朋友，也抵不過“鬥氣化馬”的誘惑。
“那是當然。”葉天無法解釋鬥氣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含混說道。
“那……類似鬥破這樣的書籍，您還有嗎？”
葉天更覺好笑，網文放到這個時代，如此火爆的麼？上至天帝，下至凡人，各個如癡如狂。
“有，多得很。明天我就給你默個百八十本的出來！”
他不由分說，起身就朝葉天咚咚咚磕了三個頭。
葉天連忙吩咐他起來，說不需要這些繁文縟節，忽然有另外的聲音響起：
“百八十本？小師叔，這可是你說的。”
他回過頭，發現昊天不知何時出現在後院裏，站在燦爛的星光下，正笑着望着自己。
於是也開心的笑了起來：“小玉子，回來啦？”
這一晚的靈臺方寸山如此安寧。
葉天感到久違的歲月靜好，安暖相伴。
卻不知，自己的道觀已經被佛道兩派同時盯上。
……
……
如常，靈山終年繁華盛開，傳唱聲在羣峯裏繚繞。
即便黑夜依舊如是。
兩道身後佛光閃閃的身影，先後走出大雄寶殿，一路向後山而去。
如來佛祖一邊默默盤算着什麼，一邊邊聽着文殊的彙報。
文殊事無鉅細講述了前幾日天庭發生的種種，佛祖的金面古井無波，卻漸漸透出凝重的意味。
文殊話音落下，如來沉聲道：“又是那個叫葉天的？”
最初，是孔宣在東海吃了虧，令如來留了心，遂後派去十八羅漢找場子。
沒想到，各有神通的十八羅漢合而爲一前去，也在那座無名道觀吃了癟。
接着，石猴問世那天，小雷音寺的未來佛彌勒前去東勝神州滅殺。
未曾想，神通廣大如彌勒，也在花果山失利。妖猴未能伏誅不說，還被那個叫葉天的打碎了彌勒分身。
雖說那僅僅只是彌勒的石像分身，但蘊含了其本體八成佛法，竟然被如此輕易擊潰！
再之後，如來聽從那位的指示，派人去涇河，利用涇河龍王的野心，獲取所有青龍一族血脈嫡系信息，要將四海龍族毫不遺漏的一網打盡，徹底獲取龍族氣運。
不曾想，那位手下的諸位金仙，也在剮龍臺上，被突然出現的葉天阻礙。
雖然靈寶天尊成功在玉清宮拖住了天帝，但剮龍臺上葉天也成功拖住了監刑的赤精子等神。
這散仙葉天，已經成功破壞了大天尊多次計劃！
究竟，是什麼來頭！？
文殊沉默下來，如來沒有再問，心裏產生深深的疑慮。
浮屠塔遙遙在望。
塔身幾乎完全融入黑暗，只有塔底透出一抹模糊的光亮。
文殊有些擔心說道：“佛祖，您……”
如來擡了擡寬厚的手掌，示意無妨，命對方退下。
文殊不再說什麼，雙手合十恭敬行禮，隨後消失不見。
如來略作沉吟，輕輕宣了聲佛號，擡腳來到塔前。
那抹光亮忽然大盛，隨着光芒的劇烈波動，一股浩蕩的佛力無邊無際擴散開來。
如來微微一笑，昂首站在這股洪水般涌出的佛法中，身後佛光普照，也悄然施展自己的佛力與之相抗。
……換任何一個佛門境界稍低的佛陀，恐怕都要在這樣的靈力中瞬息化爲齏粉。
良久，那佛力撤去，一個喑啞無缺的聲音，哼了一聲。
如來也哼了一聲：“可喜可賀，您的修爲又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