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離開韓府,吳七爺過來攔住一行人。
“岑典史,我家老爺有請。”
韓尚書請我啊?我有點懵啊,要不要整理下衣裝妝容再過去?可是看到吳七爺似笑非笑的樣子,岑國璋還是老老實實跟着走,留下滿臉疑惑的宋公亮,和一臉羨慕的王二毛。
“學生岑國璋,見過尚書老大人!”
韓尚書端坐在花廳裏,穿着一身道袍,顯得脫俗出塵。就是頭戴的四方平定巾,比一般的要高大許多,好像頭頂着一個書櫥。
難道這是顯示自己學富五車的行爲藝術?
他放下手裏的書卷,哈哈一笑,“岑典史客氣了,我現在只是富口縣治下的一介草民。”
岑國璋這纔看清韓尚書的相貌,腰圓背厚,面闊口方,更兼劍眉星眼,直鼻權腮,真的是一表人才,只比自己的相貌差那麼一點。而且年紀也不老,才四十多歲,在官場上屬於年富力強的主力軍,居然致仕了!
見到岑國璋垂手恭敬站在那裏,沒有出聲,韓尚書捋了捋鬍子,繼續說道:“岑典史,查驗得如何?”
“仵作親驗,刑房掌案在旁邊監督,皆認定是自殺。”
“岑典史怎麼不親自勘驗?”
“回尚書老大人的話,學生碰不得屍首,一碰就會噁心嘔吐。”岑國璋理直氣壯地答道。
“有這樣的怪病,還要主持富口縣的刑名偵緝事宜,真是難爲岑典史。”韓尚書露出奇怪的神情,捋着鬍子似笑非笑地說道。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學生做了富口縣典史,再難再苦,也要盡忠職責。”岑國璋抱拳面向北邊說道,一臉的公忠體國。
韓尚書哈哈大笑,“岑典史,辛苦了,這裏有紋銀百兩,拿去喝酒吧。”
“謝尚書大人。”
財神啊!見面就賞了一百兩銀子,看來得多找機會來拜見這位致仕尚書老大人。看着岑國璋被一堆銀子耀花眼的樣子,韓尚書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岑國璋喜氣洋洋地走出韓府大門,宋公亮、王二毛正翹首期盼。
“韓尚書說我們幾個大老遠地來勘驗,着實辛苦,賞了一百兩銀子。二毛拿二十兩,公亮拿三十兩,我拿五十兩。可有異議?”
“沒有異議!”王二毛沒口子地說道。
“大人,我們給多了。”宋公亮瞪了他一眼,轉頭過來低聲地說道。
“不多,我們這是按勞分配,你們不嫌少就行了。”
“不嫌少,不嫌少。”王二毛咧着嘴說道。
“不嫌少就好。只是要記住了,韓老大人的賞錢也領了,嘴巴就嚴實點,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用我再三交代了吧。”
宋公亮和王二毛臉色一正,連忙應道:“小的們絕不敢多說半個字。”
岑國璋滿意地點點頭,朝站在旁邊的吳七爺笑着作揖,告辭離去。
韓尚書聽完吳七爺的稟告後,剛纔還浮在臉上的勝券在握,慢慢消散,沉吟許久後說道:“好生盯着這個岑典史,這個傢伙,我有些看不透啊。”
“老爺過濾了,老爺看不透他,只是因爲隔得太遠了。再說了,這種小角色,真要是看出什麼來,捏死他還不跟捏死只螞蟻一般。”吳七爺安慰地說道,“看他拿銀子的樣子,一看就是個貪鄙之人。”
“不,不大一樣啊。”韓尚書感嘆了一聲,卻沒有說到底哪裏不同,而是繼續說道,“再小的角色,也是朝廷命官。謀害朝廷命官,就是越線壞了規矩。而今敏感時期,多少雙眼睛盯着我,不敢輕舉妄動啊,凡事慎重些。”
韓尚書煩躁地在書房裏走了幾圈,突然停住腳步,那雙星目透出灼烈的熾熱,低聲問道:“老二在哪裏呢?”
“回老爺的話,二爺現在府上。”
“嗯,叫他去洪州城跑一趟,把前三月的賬目跟樂王府的人對一下。”韓尚書的嘴邊眼角蕩起一份春意盎然的笑容。
聽了韓尚書的話,吳七爺的嘴角微微一抽動,連忙低着頭,輕聲問道:“馬上叫二爺出發?”
“嗯,馬上就走,坐船連夜到洪州城。”
“遵命老爺,小的馬上就去安排。”吳七爺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