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順小吏 >第一百二十五章 花萼樓赴約(中)
    岑國璋走到老熟人那一桌,全春芳連忙起身,拱手道:“岑兄弟,你也來了。”

    “全兄,如此盛事,當然要來。”

    兩人笑了笑,各自坐下。

    旁邊的林澤友坐在那裏不動,朝着岑國璋拱拱手,眼神互相打了招呼,然後他指着魂不守舍的夏自省說道:“老夏的魂,給唱跑了。”

    夏自省雙手撐着下巴,一臉癡呆地看着隔壁,彷彿眼睛能發出X光,穿透了厚厚的牆壁,看到了另外一邊,然後看到了那位芳冠秦淮河的白芙蓉。

    “真美,要是能一親芳澤,就算把我家的五千畝良田賣掉都成。”

    “那不成,令尊非得打斷你的狗腿不可!”

    夏自省回過頭來,嫌棄地說道:“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家裏有一位美如天仙的妻子,還有兩位如花似玉的小妾,當然可以視美色爲糞土!”

    “老夏,我們熟歸熟,你要這樣說,我還是可以告你誹謗!我告訴你,要是你再敢這麼說,下回到我家喫飯,保不齊你會喫到什麼。可能是一日斷命散,也可能是含笑半步顛!”

    夏自省瞪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夫綱不振啊!你夫綱不振啊!丟我們男子漢大丈夫的臉!”

    “我夫綱不振,我丟大丈夫的臉?呵呵,至少我沒有被夫人用掃帚追殺了三條街,是不是夏三街!”

    夏自省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結結巴巴地爭辯着,“我那是敬重夫人!大丈夫有所爲有所不爲...”什麼“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又什麼“我情與子親,譬如影追軀。”引得岑國璋、林澤友咯咯地發笑,這一桌充滿了快樂的空氣。

    看到兩位好友笑得如此開心,夏自省越發地心塞,他惡狠狠地說道:“我雖然被婆姨追,但是總好過林兄跟我們喝了一回花酒,不僅被婆姨追打,還被罰在院子中間跪了一晚上。”

    聽着三人在那裏互相揭老底,旁邊的全春芳聽得目瞪口呆,他喃喃地說道:“難道成親了這麼可怕?我馬上寫信回去,叫家裏退了那門親事。”

    夏自省轉過頭來,驚訝地問道:“春芳,你還沒成親?你比益之還要大,人家都娶了三,女兒都有了,你怎麼還沒成親?”

    “我這幾年一直在外讀書,又遇到祖父祖母過世,需要守孝,所以就拖到現在。”

    “你是我們中間最快活的一個!”林澤友指着全春芳說道。

    “就是,出去喝花酒也不用擔心回去捱打罰跪。”夏自省很是羨慕地說道。

    “我出來喝花酒就從來不用擔心。”岑國璋得瑟地說道。

    “切!是誰聽到長隨在外面說,老爺,太太派人來催了。馬上嚇得手腳發軟,屁滾尿流的要回家去?”

    夏自省和林澤友一致鄙視道。

    “我那不是擔心回去晚了,闖宵禁怕撞到巡城御史。”

    三個人在那裏吹牛打屁,全春芳在旁邊聽得是越來越心驚。

    這可如何是好,上回家裏來信,說定的未婚妻是當地有名的美人兒,才貌皆全,說好等着秋闈過後就回家去成親。原本想着還是件美事,可是聽三位仁兄這麼一說,覺得婚後生活好恐怖啊。

    要不叫家裏退婚?不行,自己敢在信上這麼寫,老爹一定會追到京師來,打斷自己的腿。

    太糾結了。

    “益之,你來了。夏兄,林兄,全兄,你們也都來了。”曾葆華走了進來,他一路上不斷地打着招呼,最後在這一桌坐下。

    “茂明兄,今天什麼事,召集了這麼多人?”

    “蘭陽伯的三公子,是我們的同年。有人出錢,他出面,組織了這次聚會。”曾葆華笑着說答道。

    “有人出錢?難不成有人要千金博盛名?”夏自省嘿嘿一笑地問道。

    他們三位,是廣文館僅有的三位真材實料拼上來的,文采什麼的不好說,但心眼轉得快是一定的。

    “夏兄,看破不說破。”

    “就是,有的喫,有的喝,有的聽就行了,少說話。”岑國璋在旁邊嘿嘿地說道。

    “我還要一睹秦淮河花魁的芳容。”夏自省嚷嚷道。

    “美不死你!”岑國璋和林澤友不約而同地翻了一個白眼。

    曾葆華呵呵一笑,“白芙蓉可是那些人花了大力氣請來的,那能讓你這般輕易看到。”

    說罷,他左右看了看,把頭湊過來,低聲道:“聽說花萼樓把白芙蓉請來,動機不純,好像是想討好永宣坊的那一位。”

    “永宣坊,廣安郡王?”林澤友輕聲說道。

    曾葆華沒有做聲,目光卻表露無遺,就是這位,皇上的長子。

    “廣安郡王才十五歲,就敢往他府裏送花魁?呵呵,皇上才登基不過四年,新的一輪奪嫡,卻要開始了。”夏自省嘖嘖說道。

    四人在那裏輕聲談論着,感概萬千,全春芳卻左盼右顧,如芒在背。

    這樣的公衆場合,談論這樣的事情,合適嗎?

    這時,旁邊一桌傳來輕的議論聲,“聽說壽陽長公主跟駙馬爺吵上了?”

    “是的。聽說是壽陽長公主的奶媽老嬤嬤在裏面壞事。人家兩口子正要閨房之樂,一個老媽子在旁邊杵着,雞皮鶴髮,誰看了都要倒胃口。”

    “可是這是祖制,說是太祖皇帝怕駙馬爺欺負公主,才定下這規矩的。”

    “太祖爺定的規矩?嘿,不好說,說不得!”

    聽到這裏,全春芳覺得輕鬆多了。

    想不到文人扎堆,一個比一個的膽子要大,談的話題也一個比一個犯忌諱。彷彿在這羣讀書人眼裏,天底下就沒有他們不敢議論的話題。

    岑國璋在一旁聽着,卻聽出另外的意思來。

    現在的人照樣八卦,照樣有着強烈的娛樂精神。既然如此,何不辦份報紙?只是目前這種交通條件,一份報紙無法覆蓋太大的範圍,怕是真的要百花齊放,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報紙,可能會競爭激烈。

    不過這樣也好。

    岑國璋把自己的想法一提,曾葆華眼睛一亮,“報紙,跟朝廷邸報一樣的玩意嗎?”

    “差不多,但是也有差異。邸報刊登着朝廷大事,少部分人才關注,老百姓誰沒事看這個?他們更關心的東家長西家短,比如說灤州府某財主家的四姨太,跟當地一家寺廟的和尚跑了。來龍去脈,云云如此,百姓愛看。”

    “可是現在百姓裏識字的人不多啊。”夏自省猛地插了一句。

    “可以請一些考不上秀才童生的讀書人,在茶館酒館裏讀報。”

    “好主意!”曾葆華和夏自省連連點頭。

    林澤友卻冒出一句,“那這報紙靠什麼養活?一份報紙,編寫,印刷,售賣,讀報,都要花錢僱人。總不能光靠賣報紙吧。賣得貴,人家不願意買,賣得便宜,做報紙的人要喫虧。”

    “這個簡單。”岑國璋淡笑道,“這裏面有很多花活可以做...”

    這時,園子入口轟的一聲,像是驚起了一羣鴨子。衆人聞聲紛紛翹首看去,是一夥人走了進來。

    曾葆華也看了兩眼,笑着說道:“正主來了。那位是蘭陽伯的三公子,我的同年,這次聚會的召集人。他旁邊那兩位是昌國公的二公子吳玥和三公子吳瑜;再過去一位是盛國公三公子...”

    原來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