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順小吏 >第一百八十九章 勢在必得的江州城
    很快,打探消息的人回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上一句話,幾個藩司的胥吏喘着粗氣,吐着舌頭跑了過來,說幾位大人請丘大人過去,還說這事只有富口縣正堂能理了。

    丘好問心裏一咯噔,心裏已經有了數。

    這個岑益之啊,可敢下狠手,挑這個時節,萬衆矚目,直接往韓尚書心口上捅刀子。難怪他撒丫子就跑。等韓尚書回過味來,拼着謀逆造反的罪名,也要把他給剁了喂狗!

    謀逆造反?!原來這就是師弟嘴裏說的藥引子啊。

    想到這裏,丘好問心裏有了期盼,急切地想看一看,韓尚書的臉是被氣成醬菜色,還是被氣成了豬肝色。

    還有這藥引子的效果到底如何?

    “前面帶路。”

    到了南城門口街道上,劉存正等幾位三司的官員,以及其他幾位聞訊趕來的洪州府等地方的官員,一起坐在綵棚裏,臉色尷尬。

    前面跪着蓮蕊和荷枝兩位,一人舉着一幅橫幅。一幅是“爲主申冤!還主清白!”另一幅是“公奸兒媳,罪孽滔天!”

    這是把韓府的臉摔在地上,用鞋底面使勁地踩碎了,和着臭狗屎,一塊攪拌了,再敷在韓府人的臉上。

    果然,韓府有頭有臉的人,除了一臉悲憤、捨生取義的吳七,其餘的跑得精光。

    “諸位大人,這是怎麼回事?”丘好問好奇地問道。

    有好事的官員連忙跳出來,把這醜事又說了一遍,吳七擋都擋不住,臉上更添憤慨,恨不得與這夥子幸災樂禍的傢伙同歸於盡。

    “出殯隊伍剛到這裏,蓮蕊和荷枝給我們回禮,那四位健婦不知爲何,突然身子一軟,倒在地上。蓮蕊和荷枝也跟着往地上倒。我們見事不好,連忙叫人上前去攙扶。雖然男女授受不親,可事出有因,顧不得這些。”

    “剛扶住這兩位,她們就拼盡全力,打出這兩幅橫幅,還竭斯底裏地喊着,什麼韓尚書爲老不尊,貪圖美色,**兒媳,強行霸佔...還有些話,在下實在不便說出口。然後還呈上一封書信,說是她們主子,韓府二少奶奶的遺書,裏面是對韓老尚書的控訴。最後還說,她們的主子是韓氏父子聯手害死的!”

    靠,這麼勁爆!韓氏父子不僅共淫一女,還害死了人家。

    只是這加害到底是怎麼個加害法?世上有很多加害法,有慘烈的,有歹毒的,也有帶顏色的。父子聯手對一個國色天香女子加害,就不得不引起許多事不關己,只想喫大瓜的人的翩翩聯想。

    你不能說這些毫無同情心。但世上大多數人都是這樣麻木的。事不關己,他們無法感同身受。在他們的眼裏,韓二少奶奶的悲慘命運,遠遠沒有她與韓尚書父子兩人在牀榻的那點事吸引人。

    “諸位,這案子我怎麼能審?”

    “丘大人,這案子就發生在富口縣城南城門,苦主、檢舉人、事主,都是你富口縣人,你身爲富口縣正堂,不該你審,該誰審?”

    劉存正早就跟其餘幾位同僚交換了意見,義正言辭地說道。

    丘好問掃了一眼,街道上站滿了百姓,還有不少站上了城牆,烏泱泱有數千人。大家一邊密切關注着動向,一邊交頭接耳地低聲議論着。嗡嗡聲響,像田野裏一堆堆的牛虻。

    我的好師弟,難怪你跑得那麼當機立斷。

    “諸位,這案子無頭無尾的,苦主又死了好些天。現在也入殮了,總不好開棺吧。還有這案子只有這兩個丫鬟的口供,還有一封苦主的遺書...”

    他正要說這遺書不知是真是假時,心頭一轉,連忙改口道:“這無頭案,我怎麼斷?”

    是啊,這沒頭沒尾的怎麼斷?在場的官員都理解丘好問的苦衷,可是沒人願意挺身而出接過這份差事。

    “諸位,要不另請審案高手來吧。這案子,我們富口縣斷不了!”

    斷不了纔好!丘好問心裏唸了一句,然後斬釘截鐵地說道。

    劉存正等人面面相覷,最後一位官員猛拍額頭,“今天岑大人不是來了嗎?他可是神斷,天底下沒有他斷不了的案子。快去請他,快去請他!”

    胥吏們奉命,鬧哄哄到處亂跑找人。最後有人跑回來稟告道:“諸位大人,岑大人說有急事回江州了,我們趕緊去追,可趕到碼頭時,岑大人一行人已經上了船,揚帆而去,連帆影都看不到了。”

    嘿,跑得真快啊!

    丘好問也破罐子破摔,當即道:“來人,將橫幅與口供立即封存,蓮蕊和荷枝收押入監。本案我富口縣審不了,馬上遞呈江州府衙,請上面的大人審理。”

    看在眼裏的劉存正等人,忍不住吐槽道,丘好問,你平日裏的擔當呢!不用想,這案子到了江州府,肯定有藉口往臬臺推。

    這案子指定破不了,只會在各個衙門裏轉來轉去。只是轉一次,就會有更多的人知道韓府的醜事。

    藩司臬司最後肯定不願審,也不敢審,扯幾次皮肯定是上呈內閣和刑部。

    理由很充足,韓苾雖然致仕,但是享受從一品尚書待遇,我們衙門級別低,官職小,審不了,也不敢審,還是請大佬們來審。

    於是,這件案子和韓府醜事,就會衝出豫章,走向全國。

    果不其然,江州府通判署理同知岑大人,乘船一溜煙回江州城,在潯陽碼頭上一不小心從跳板上掉進江裏去。等到隨從們七手八腳地將其救上來,不僅喝了一肚子的春江水,還吹了一身的早春寒風。

    於是,他如願以償地受了風寒,病倒了。

    接着,江州知府黃太尊,去看望完岑國璋回府的途中,轎子被一輛受驚的馬給撞倒了,人受了驚嚇不說,手腳還受了傷,十天半個月是沒法視事。

    府衙裏的大老爺、二老爺兼三老爺非病即傷,這案子誰敢審?推官葉之訓?你敢叫他審,他就敢撞死在府衙門口的石獅子上。

    案子轉了一圈,果真滴溜溜地飄去了洪州城。

    三司衙門的人無不痛罵江州府衙,太沒擔當了!

    爲了推辭,你們用得着下這麼大血本嗎?一個掉江裏,一個被驚馬撞!我們推辭該用什麼理由?火燒還是雷劈啊!

    沒幾天,藩司衙門找到了充足地藉口。藩臺要奉旨去龍虎山冊封天師,臬臺要奉旨監造三清山的玉清殿,都沒空。於是聯袂上疏,請內閣另派能臣幹吏來審理此案吧。

    名義在家裏養病的岑國璋,正在書房裏閱讀着各方來的訊息情報。

    “老爺,這一劑藥下去,樂王會反?”施華洛放下手裏的文卷,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