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順小吏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三公子議事謀乾坤(上)
    胡之榮在等李養貴時,在不遠處的貴賓房,洗塵公子隋黎檀也在等人。

    這位盛國公府的三公子,身穿一身白色的杭綢襴衫,戴着一頂最近流行的昱明巾,果真有一種洗塵脫俗的感覺。

    他等了不一會,客人就到了。

    先來的是把月公子。

    他姓呂,名輕樰,原溧陽侯的孫子。溧陽侯在先皇奪嫡時站錯隊了,先皇登基後沒多久,被尋了個罪名除爵。

    等到德熙七年,坐穩位子的先皇念及第一二代溧陽候,跟隨太祖太宗皇帝南征北討,功勳顯赫,皇家李氏不能虧待功臣之後。準備將呂輕樰的爺爺復爵,可惜他老人家前不久才入土爲安。

    於是先皇恢復老爺子爲溧陽侯,以侯爵禮儀厚葬。再賜呂輕樰的父親爲定國將軍,天下皆稱仁德無雙。

    呂輕樰雖然沒有爵位官階在身,但他世代侯門,往來是勳貴,談笑皆名士,加上他人俊錢多,還有幾分文采,於是擠身京城四大公子。

    與他同來的叫佟希貴,南江伯的孫子。

    南江伯是穆廟皇帝的駙馬,娶的正是先皇的同胞妹妹饒陽長公主。先皇登基後,體恤妹夫,讓他去援徵安息軍中待了兩年,分潤了軍功,然後就着這個由頭封了伯爵位。

    按輩分說,佟希貴的爺爺是皇上的親姑父,父親是皇上的親表兄,自己算是皇上的外甥。可是,皇上打小跟姑姑姑父不親,饒陽長公主和南江伯前些年也先後過世,這份親情就更淡了。

    佟希貴的老爹,被賞了個上輕車都尉的勳位,靠着父母親留下的家產和人脈,過着清華貴胄的日子。佟希貴也頗有文采,長得又極俊,如同是萬花衆中一朵花蝴蝶,得了個問情公子的雅號。

    “隋兄,讓你久等了!”呂輕樰和佟希貴一進門就拱手致歉。

    “我也纔來一刻鐘。來,快請坐。”隋黎檀禮讓道。

    三人坐下後,叫夥計上飯菜,滿滿當當擺滿一席後,夥計和隨從們都退下,屋裏只剩下他們三人。

    “我等三人,好久未聚,今日難得雅興會在一起,來,先乾一杯。”隋黎檀舉杯說道。

    呂輕樰和佟希貴舉起酒杯,三人同飲了這一杯。

    放下酒杯,佟希貴臉色黯淡,露出悽苦之色,雙目赤紅,幾欲落淚。

    “把月兄,你這是怎麼了?”呂輕樰好奇地問道。

    “唉,前些日子,我接到修心兄從瓊崖島寄來的書信,”佟希貴掏出一方粉色繡桃花的手絹,在眼角搽拭了兩下,然後略帶更咽地說道。

    他跟修心公子關係最好,以前經常同昌國公瑜三爺等人快樂地玩耍。修心公子被流放後,兩人一直保持着聯繫。

    “修心兄現在怎麼了?”隋黎檀和呂輕樰異口同聲地問道。

    “很不好,林世伯不幸得了瘧疾,吃了金雞納粉好多了,可還是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修心兄自己也是形銷骨立,走三步要喘半天氣。他哀求我等,幫忙疏通關節,求得一份赦書,免得他父子二人,死在荒島異鄉。”

    說到這裏,佟希貴忍不住流下兩行淚水來。

    隋黎檀和呂輕樰都忍不住唏噓哀嘆。

    林閱新父子,出身鐘鳴鼎食之家,嬌生慣養,何曾喫過這樣的苦頭。煎熬了這麼久,還能保住性命,也算他們父子倆求生欲非常強烈了。

    可是兩人都不約而同地避開了佟希貴話語中提到的,爲林閱新父子奔走,求得一份赦書。他們心裏都有數,林閱新是皇上用來威懾勳貴,斷絕某些文官與勳貴們往來的那隻雞。

    流放到瓊崖島,吃盡苦頭,最後悽慘而死,成爲某些人引以爲戒的榜樣,這是皇上爲這對父子寫好的劇本,誰敢去更改?

    大家是好朋友沒錯,可只是建立在討論詩詞歌賦,探索文學創作的基礎上,又不是把腦袋彆着褲腰帶一起發財的山匪草寇,講什麼同生共死。

    君子之交淡如水嘛!

    佟希貴也是聰明人,他剛纔這麼一提,看到兩位好友根本不接茬,也放下不說了。我雖然跟修心兄是日月可鑑的兄弟,可是我勢單力薄,力不從心啊!

    唉!

    三人不約而同地痛罵起林氏父子遭此大禍的罪魁禍首-岑國璋,彷彿多罵幾句,就能幫修心公子多出幾分氣,就能全了大家之間的知音之情。

    罵了一會,呂輕樰眼珠子一轉,憤然道:“我等這麼罵,就算罵幹了喉嚨,岑賊也不見得少塊肉。”

    隨即轉向隋黎檀說道:“洗塵兄,你足智多謀,何不想出一妙計,叫那岑賊喫上一個大癟,也算爲修心兄報仇,爲我等出口惡氣!”

    隋黎檀裝出一副愕然的神情,心裏卻是暗暗冷笑,繞了半天,可算引到正題上來了。

    看到呂輕樰和佟希貴一臉的慫恿,隋黎檀故意沉吟一會,才緩緩地說道:“而今岑國璋囂張跋扈,所依不過豫章軍功。而今他現在在荊楚,成爲平定思播之亂的先鋒大將。如果再讓他下此一城,我們想扳倒他,就難上加難。”

    “洗塵兄意思在下明白了。可是怎麼遏制他立功呢?”呂輕樰說道。

    “平定思播之禍,一切糧草輜重全部仰仗荊楚轉運。如果荊楚有當路政要在後面使絆子,他想立功,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隋黎檀的臉上,滿是世外高人的天高雲淡。

    “妙!洗塵兄此計甚高!我們三人何不發動人脈,找一找有什麼關係能通到荊楚三司堂官的。求份密信,好好弄下手腳,定叫他岑國璋大敗而歸!”佟希貴興奮地說道。

    “這種事,關係重大,不是世交好友,不會幫到那個份上的。”呂輕樰擔憂地說道。

    他說得含蓄,但佟希貴聽得明白。

    這事可是要擔大幹系的,萬一事敗,王門一脈非得一擁而上,將事主撕得粉碎。所以,沒有大好處,誰會幫你擔這干係?

    正當呂、佟二人頭痛不已時,隋黎檀不動聲色地點了一句,“我們可以找志同道合之人。岑國璋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遠的不說,蘇徵文的死,他可逃不離干係。”

    佟希貴眼睛一亮,“對,找廣安郡王。荊楚三司堂官裏,有一位跟他關係莫逆。只要廣安郡王一封密信,那一位肯定會在潭州好好發作一番,要岑國璋好看!把月兄,你跟廣安郡王關係匪淺,當登府拜訪,陳說要害,請郡王爺出手!”

    呂輕樰臉色陰沉,盤桓了許久,最後下定了決心,“好,今天回去我就投貼,求見廣安郡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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