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順小吏 >第三百七十四章 風雲激盪
    這粗鄙的話引起衆人鬨堂大笑,黃彥章也忍不住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

    這個隋黎栩,原是京師的淨街小霸王,就是個混不吝。隋黎檀是你同父異母的兄弟,他母親就是你父親的妾侍,你的小娘。你入人家娘,不就亂了論,跟幾年前被大辟棄市的韓尚書一個鳥樣?

    囚車後跟着一行人,都是隋聞鐘的弟弟、庶子和侄兒等盛國公府男丁。他們享受不到囚車待遇,只能喫力地扛着木枷,在押解軍士的呵斥下,踉踉蹌蹌向前走着。雖然還穿着往日的錦衣華服,但是披頭散髮,神情倉倉皇皇,就跟一羣寒風中被趕出窩的鵪鶉。

    再後面,則是女眷。

    總歸是勳貴世家,金吾衛留了點顏面,找了幾輛車,把盛國公的女眷們,不分老幼,一律塞了進去。所以車子駛來,只聽到嚶嚶喔喔的不同哭聲。

    旁邊看熱鬧的路人,嫌不過癮,插秧子喊道:“軍爺,車子裏塞了那麼多人,怕要悶壞了人在裏面。趕緊把她們放出來透透氣哦!”

    在街邊帶隊的軍官轉頭大罵道:“臭私窠子養出來的猢猻,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這些賊狗攮的賊心思,想看犯官家的女眷!想瞎了你們的狗眼!”

    被罵了一頭口水的路人,訕訕不敢說話。

    等到押解的官兵走遠了,這才跳着腳說道:“有什麼了不起的!富貴大戶的女眷,看不得嗎?有什麼金貴的!難道比別人家多個奈子,下面鑲金嵌玉了不成!等過些時日,老子攢些錢去教坊司,好好玩一玩那些官宦人家的貴婦!”

    說完,他氣勢十足地看了一圈衆人。

    看到大家被自己犀利的言詞,遠大的志向驚住了,一時覺得自豪無比,剛纔被罵得狗血淋頭的面子全收回來了。

    “你個偷漢子養的沙雕,你這沒錢沒勢的破落戶,還想進教坊司?連門都不讓你進!”有人大聲反駁道。

    衆人轟然大笑,空氣中瀰漫着輕快歡樂的氣氛。

    “剛纔是哪家府上被抄沒了?”終於有人提到正題。

    “是盛國公府!”

    “嚇,盛國公府?我的親孃乖乖!”旁人一驚一乍地說道。

    “我們坊裏住在一位盛國公府的跑腿雜役,那傢伙,平時走路都是鼻孔朝天。嘴裏總是念道,昨兒跟知府老爺喫飯,今兒要跟御史老爺喝酒。好傢伙,知縣在他嘴裏都不是官。”

    “全瞎了,聽說公府所有僕人,無論男女老幼,悉數就在府門口發賣。公府的那位內管事,人稱程大老爺的程九,也要被揪到門口去發賣。”

    “啊,程大老爺!程九爺!”這人叫喚的腔調一聲比一聲高,“平日裏地方的五六品官想拜訪他,都得先塞銀子再排隊,也要當街發賣?”

    “呵呵,可不是!平日裏再橫再狠,他也只是公府的僕人。現在公府倒了架,他能得好?”

    “就是,就是!只是這盛國公府,是怎麼倒得架?”

    “聽說啊盛國公府的老三,那位洗塵公子跟昌國公府的三爺,對,就是跟那位瑜三爺在細金樓爭姐兒。好像是瑜三爺被洗塵公子一個黑虎掏心,打了個滿臉紅。”

    “洗塵公子連夜就跑出京,瑜三爺回府就病倒。這位可是昌國公府的寶貝疙瘩,宮裏的吳貴妃,他親姐聽了,可心痛,抱着小皇子在皇上面前一哭。龍顏大怒,立即就叫金吾衛來拿人。”

    這人講得繪聲繪色,彷彿就在跟前親眼看到的一樣。周圍傾聽的人也是聽得一愣一愣的,連連發出驚歎聲。

    或許,這纔是百姓們心目中的事實真相。

    黃彥章一甩窗簾,重新隔開轎內與外面,叮囑道:“老爺我眯一會,到了府門口再叫醒我。”

    “是老爺。”

    澄清坊臨街有家酒樓,名叫樊登樓,以江寧菜小有名氣。在二樓雅間裏,範大友和吳玥透過窗戶,看着盛國公一行人被押解走去遠處,都忍不住唏噓了幾句。

    “盛國公府,終於壞事了。”

    吳玥雖然不知道盛國公府爲什麼惡了皇上,被下旨查抄。但語氣裏滿是幸災樂禍。

    昌國公府被盛國公府輕視了數十年,現在終於風水輪流轉,盛國公府壞了事,昌國公府卻蒸蒸日上,還出了一位皇子。

    重新坐下後,吳玥客氣地問道:“範兄,你着急找我,有什麼事嗎?”

    吳玥名義上是昌國公府的二爺,實際上就是外管事,負責公府在京師和地方的一切生意,也時常下江南。只是在東南做生意,絕對繞不開恆源通和隆利昌這兩家商號。

    吳玥和範大友,都是恆源通商號的貴賓級合作者,很快就認識了。

    一邊是吳妃的孃家哥哥,一邊是次輔首席門生的大舅子,都覺得對方值得結交。往來幾次後又覺得對方性情相投,交情也就處出來了。

    “吳二爺,我今兒中午才匆匆趕回京師,帶着一件驚天動地的消息。”

    “驚天動地的消息?是什麼消息?”吳玥不在意地問道。

    又不是天要塌下來,怕什麼?

    “貴府姑爺,江南藩臺陳大人陳公,上月二十五日晚,在官署暴斃。”

    “什麼!”吳玥手裏酒杯掉到地上,咣噹一聲響,然後咣咣地在地上轉了十幾圈,酒水灑了一地。

    範大友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據可靠消息,陳公應該是浙西亂賊,天理教教首旦餘琦聯手長林侯陸成繁、盛國公三公子隋黎檀,外加金陵留後袁可立,以設宴款待爲名,在酒菜裏下了毒。”

    “這...這...這...是真還是...假?”吳玥渾身抖動着,牙齒打着顫,說話也是結結巴巴。

    “內班司和都知監的急報,今兒中午傳到皇上跟前。現在金吾衛奉旨拿了盛國公府一家,想必是事發了。這消息肯定瞞不住,應該已經傳出來了。吳二爺,你回府就能聽到確信。”

    吳玥看着範大友臉上的鎮靜,心頭不由一驚。

    這位久在江南奔波,知道那裏的局勢,也清楚自己姑父是名副其實的東南柱石。他一倒下,這形勢驟然而變。

    聽範大友話裏的意思,他也是剛剛趕到京師,給他妹夫傳完信就來找自己。

    “範兄急公好義,在下心領了。回去一定會稟告父親,我昌國公府上下定會感激不盡。”

    吳玥深吸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拱手道。

    “謝不謝的不重要。我找吳二爺的也是奉命給人帶句話。”

    “帶句話?範兄,請問是什麼話?”

    “陳公的獨女許配給貴府三爺,納采、問名、納吉都已經完成。只是陳公的意思,想等到其女長到十八歲,再行婚嫁。這原本是一樁天造地設的好姻緣。只是聽聞貴府上有人眼珠子看得高,瞧不起陳公只是區區的藩臺,覺得其女配不上貴府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