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順小吏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叛軍會怎麼對付官軍?
    “看看這些亂象!這仗還怎麼打下去!”劉猛憤然地說道,把手裏的文卷往桌面上一扔。

    旁邊坐着的薛孚和楊宗烈被嚇了一跳。

    “怎麼了孟堂?”岑國璋擡起頭問道。

    “撫帥,看看宣撫司那羣人乾的那些事,太叫人氣憤!浙江那邊打得如火如荼。杭州城和大部分府縣失陷於賊軍之手,百姓們生靈塗炭。這些宣撫司的書辦胥吏們,卻跟一羣吸血牛虻,不管不顧地趴在江南各府縣上吸血。”

    劉猛憤然地說道。

    “還有那些金陵江南其它衙門,像是被宣撫司點撥一下,驟然開竅了。撫帥,諸位,你們看這份情報。”

    薛孚接過慢慢地念了起來。

    “直隸嶺東開拔下來的守備營,糧草官們拿着右都督府和江南藩司的文書,前往丹陽糧倉取糧。被百般刁難,拖了五六天都不肯發糧。數千守備兵餓得嗷嗷直叫,幾位營官實在沒辦法,湊了幾百兩銀子給到司倉大使。終於肯發糧,結果兩萬石糧食硬是被扣去了一萬石的損耗。”

    “這還得了!兩萬石糧草,出門就損耗了五成,太狠了吧。”

    “偏偏那位司倉大使振振有詞,‘你們是直隸嶺東的兵,江南的糧食運到你們那,起碼要損耗三成。再從那邊運回你們現在的駐地,又要損耗三成。扣五成損耗,還是手下留情了。一切按照規矩來辦,不能讓朝廷吃了虧,肥了你們這些當兵的。’”

    說到這裏,劉猛都氣笑了,“還說這就是江南的規矩。就是戶部尚書來查賬,他也是這麼登記在冊的。”

    楊宗烈也被氣笑了,“這個司倉大使,還真他孃的是個人才。”

    “金陵留後府治下的幾處官倉司倉大使們,更是人才。他們知道管下倉庫的糧食可能要被悉數出完,於是瘋狂地把庫裏新米換成陳年老米。還四處購買白細砂混在裏面。聽說附近的白細砂價格驟然漲了兩倍。”

    劉猛似乎是氣無可氣,語氣反而變得緩和起來。

    “這些傢伙,不愧是南緣公子的部屬,各個都是人才啊。新米換成陳年老米,中間賺了一手。混入白細砂,又賺了一手。等到各路平叛軍蜂擁而至,人喫馬嚼,這上百萬石糧食喫完,誰還管得到是新米還是陳米,裏面有沒有白細砂。說不定連陳年的虧空,都一起平了帳。”

    薛孚搖着頭,無比地敬佩道。

    “錢撈得飽飽的,臨了還得個好名聲,清廉守職!到時候上司覃公子再那麼一保舉。真是既能升官又能發財。”

    “是啊,現在先發財,等平叛結束再升官。聽轉運社那邊的情報,由於江寧往北邊運的貨物驟增,運費漲了三成,船期還要排隊。還有我們的商號說,由於從江寧江南往外匯銀子的人太多,匯費漲了一分多。”

    聽岑國璋講完,唏噓不已的衆人覺得這文卷裏講述的,是一個個比章回小說還要荒誕的故事。以江寧城爲核心的江南大地上,正在上演着一幕幕比滑稽戲還要滑稽的實事。

    “這些傢伙算盤打得真好。難道他們不會想一想,萬一打了敗仗,一切都要化成了土。”劉猛情緒不再憤慨,但是語氣變得有些森冷。

    岑國璋看了一圈衆人,對楊宗烈說道:“傳良,我上次交代給參謀局的任務,讓你們結合兩邊的情報,推演站在旦餘琦和天理教的立場上,如何打敗平叛官兵?推演結果出來了嗎?”

    “撫帥,出來了。”

    楊宗烈先在桌子上鋪開一張地圖,同時說道:“我們總共推演了十五個方案,經過再三篩選,剩下五個概率最大的方案。”

    “第一個方案,跟在嵊縣伏擊勇衛右軍一樣。先佯攻湖州城,與官軍主力接戰,然後假裝不敵,向後撤退,把官兵引到合適的位置加以伏擊...”

    “第二個方案,跟第一方案類似,是以杭州城爲誘餌。利用宣撫司和官軍急於收復杭州的心態,讓他們聚軍杭州城下。先利用堅固的城池給予官軍有力打擊,再伺機撤出杭州城,把包袱甩給官軍,迫使他們分兵。先集中優勢兵力殲滅其中一支,再調頭收拾另一支。”

    聽到這裏,劉猛興奮地說道:“這個我知道,叫局部集中優勢兵力。嚼着嘴裏的,夾緊筷子上的,盯住碗裏的,再一口口喫掉。”

    大家哈哈一笑。

    “第三個方案,在湖州嘉興一線集中兵力,把官軍主力全部吸引過來,再派遣偏師出廣德、建平、高淳直至太平當塗,再沿江而下,直取江寧、丹徒,襲擾揚州瓜州等地,再進一步攻取常、蘇等地,切斷官軍後路和糧草供應。等其不戰自亂,再前後夾擊。”

    劉猛和薛孚在用心地聽着。幾經改進完善,參謀局的推演分析,可以說是這個時代最強的。

    “第四個方案,放棄浙北,在那裏以防守爲主,集全力西進,直取徽州、寧國。池州,渡江北上,直取兩淮,揮師中原,跳出東南一隅,獲取更廣袤的迴旋餘地...”

    “第五個方案...”

    聽完楊宗烈的介紹後,岑國璋笑着說道:“殊同、孟堂、傳良,你們覺得旦餘琦會用哪一個方案?”

    三人愣了一下,薛孚和劉猛把第一個發言的機會讓給了楊宗烈,畢竟所有的推演方案都是他主持的,應該最有發言權。

    “我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麼知道?”楊宗烈攤手答道。

    “旦餘琦的資料收集得很少,無法分析出他的性格。他手下四大法王,六合上王,似乎領兵打仗有點道行的是東王和楚王,再加上一個韓王。其餘的應該是另擅他長。”薛孚皺着眉頭說道。

    “殊同說得對,現在我們對這些逆賊領兵的僞王都不熟悉,不好推斷。”劉猛補充道。

    說完後追問道:“撫帥,你覺得旦賊會採用哪個方案?”

    “我跟你們一樣,對旦賊和他手下那幫領兵大將不大熟悉,不好推測。不過交戰雙方一方不熟,我們可以從另一方進行推論。宣撫司和都督府的情況,我們很熟悉...”說到這裏,岑國璋頓了一下說道,“我相信旦賊也應該很熟悉。”

    劉猛、薛孚和楊宗烈三人都點點頭,表示絕對相信這一點。

    從衆多的情報來看,宣撫司就跟社戲裏的舞臺子,四面透着風。

    任何機密,只要你有心加上願意花錢,都能挖出來。就連廣安王昨晚跟秦淮河的頭牌說了哪些私己話,都能問出來。

    都督府稍微好些,大概跟貓狗可以鑽進鑽出的籬笆一樣。

    它裏面塞進去的權貴世家子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