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從沒跟別人說過,你是第一個。不過也沒什麼,很老套很可笑的故事罷了,我六歲時父母親離婚,一個改嫁到外地,一個長年在外打工,奶奶把我撫養到大學,後來奶奶得了癌症,有天夜裏做了個夢,說要有人替她到廟裏贖罪,才能轉危爲安……”
“喂,你是大學生,這種愚不可及的說法也信?”
“我不信,但我奶奶信,所以只能……”
“三年過去了,你奶奶還安在?”方晟揶喻地問。
“去年檢查已沒有癌症症狀。”
“啊,這個……”
慧明微微一笑:“世上很多事沒法用科學來解釋,對嗎?可我選修的建築學除了相信科學沒有別的選擇,很諷刺吧。”
“我覺得你……唉,不應該在尼姑庵過一輩子……”
出乎意料,她竟然表示同意:“是的,這幾天我一直在認真考慮。”
方晟疑惑地看着她。
“原來我總以爲佛門是一方超脫於塵世的淨地,但三井庵搬遷的事使我認識到,如果不勇敢地走出去,連自己的生活條件都沒法改善,哪能救苦救難?還有,我跑正府、宗教局、拆遷辦、景山寺,好不容易敲定搬遷方案,三井庵幾位師太卻開始冷落起我來,責怪我不潛心修煉,不按規矩頌香敬佛,不象真正的出家人,還揚言不在我的實習報告上簽字蓋章……”
“你是功臣啊,她們爲何恩將仇報?”方晟不解地問。
“開始我也懵懵的,後來三井庵旁邊賣肉的告訴我,說你出的風頭太足了,從縣長到局長都認識你,師太們怕你當主持呢!真是笑話,我好歹堂堂碧海財大佛學院學生,有那張文憑隨便選擇名山大剎,還看得上這小小的三井庵?她們未必太看得起自己,也太看輕我慧明瞭!”
方晟笑道:“賣肉的且看破了,唸了幾十年佛經的卻勘不破,可笑,可笑!”
“所以我就想,三井庵才幾個人就這樣,即使去了名山大剎又能怎樣?恐怕明爭暗鬥更厲害吧?”
“這樣想是務實的,小姑娘,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勇敢地踏入社會吧,這個世上沒有真正的淨土。”
“我再想想,再想想……”
慧明陷入沉思,這時水裏兩條小魚兒圍着她白淨的腳丫游來游去,這畫面頓時讓方晟聯想到剛纔車裏激情四溢的瞬間,也呆呆出了神。
晚上趙堯堯告訴方晟一樁剛打聽到的祕密:吳鬱明使用化名炒股!
趙堯堯儘管保持極度低調,全部使用非本人和方晟的名字而實際控制的賬戶進行操作,但時間長了圈內人自然有所察覺,經過祕密聯繫和溝通,她被拉入一個高級VIP炒股羣,裏面都是身家過億的操盤手和炒家,平時交流炒股、做盤心得,有時幾個、十幾個甚至幾十個人聯手做一支股票,制定嚴格的戰術,各人按步驟進行買賣,或洗盤,或做盤,或抄底,或砸盤,賺得的錢按事先約定分成。由於大家都是有錢人,也深黯證券行業潛規則,儘管相互不知對方底細、真實身份,但基本能做到恪守信用,履約辦事。
在這種羣裏混,等級越高越容易受到信任,能獲得很多一般人不知道的信息。最近幾個梧湘炒家就偷偷摸摸告訴她,市長也炒股,而且身家還不少!
據他們透露,吳鬱明是資深炒家,原先在京都就涉足其中,後來到地方任職一直沒中斷過。他手裏可運用資金大概有六七百萬左右,分散在五個賬戶裏。原來他在西北任職時開戶的證券公司,在雙江沒有營業部,無奈之下只得暗中指使心腹找了幾個身份證到銀行、證券營業部開戶,然後做關聯,再逐步把資金打到賬戶裏重新運作。
吳鬱明在京都那個圈子經常能提前獲悉不少重大信息、重要決策和內幕消息,因此他操作頻率不高,但每每出手極爲兇悍,敢於加兩三倍槓桿,而且百發百中,收益頗高。
“我記得有規定公務員不準炒股,要不要揭發他?”趙堯堯問。
方晟想了想道:“暫時不要動,收集更多證據吧。雖說上面有這條規定,其實上公務員炒股是普遍現象,根本不奇怪,如果憑這條罪狀就能把他拉下馬,吳家別在京都混了。”
“那倒是,不過……嗨,以吳家的財力他有幾百萬玩股票也沒什麼。”
這句話讓方晟心微微一動,琢磨良久還是覺得當前費約纔是主要對手,吳鬱明固然討厭,畢竟遠在梧湘,目前雙方沒有正面交鋒。
“那幾個梧湘炒家八成與他有些瓜葛,保持聯絡,以後肯定能用上。”
方晟關照道,趙堯堯自然依言而爲。
當晚蔡懷瑜和馬主任差不多時間給他打電話,說截止晚上九點整費約敲定的傷亡數字爲“兩死四傷,其中重傷三人”。
方晟不置可否,說你們先報吧,明天上午再覈實。
他相信叶韻會帶來最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