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方晟只做了一件事。
回來當天下午,張真獨自向他回報紀委檢查組進駐審計局的情況,事實上檢查人員還沒正式工作,剛進行檢查前的常規民主測評和個別約談等工作,就接到一大堆羣衆舉報,梳理下來主要有三點:
一是傅局長動用審計經費大肆購買高檔菸酒、冬蟲夏草、名貴人蔘等奢侈品,主要用於個人以及領導班子享受,逢年過節更是巧立名目購買各種禮品,一車一車地往家裏運,估計每年多花費三四百萬;
二是朱冬生勾結工程商以次充好、偷工減料,部分工程甚至有朱冬生及其親屬入股,參與分紅並牟取暴利,工程結束後朱冬生再指使審計人員出具虛假審計報告以矇混過關;
三是傅局長與朱冬生雖然不和,但兩人在內部經費使用方面卻狼狽爲奸,夥同辦公室私分小金庫資金作爲局領導班子福利,並多次虛開發票實質給縣領導送禮等等。
“檢查組約談了三名中層幹部、五名辦事員,所談問題大抵相同,我已要求封存審計局辦公室經費賬簿,組織相關人員到銀行覈對發生明細,”張真道,“這兩天傅朱兩人很不安分,頻頻打電話給局領導班子和部分工作人員,試圖打聽檢查情況,串供一些正在覈查的問題。”
方晟沉吟良久,問:“如果僅僅這些羣衆反映的問題,對於審計系統領導幹部來說倒很常見,我奇怪的是,上次常委會我提出撤職查辦竟遭到強烈反對,不惜通過投票表決來對抗,你覺得是有意讓我這個書記難堪,還是真心實意保他倆?”
張真略一遲疑,道:“我也是去年剛調過來,有些事瞭解得不太具體……”
“我有過,剛來的時候年輕氣盛,逢會必吵,還成立了幾個專案組,”張真激動地說,“但是……那幫人太卑劣了,居然威脅我遠在省城上幼兒園的兒子!那天我愛人接他回家,發現小書包里居然有把血跡斑斑的菜刀,兩人都嚇懵了,兒子稀裏糊塗說不清楚是否有人碰過小書包,報案也沒用,誰知道那幫人躲在哪個陰暗的角落?這件事成爲我們三口之家的噩夢,之後我再也不敢……但我敢以黨性發誓,我絕對沒收過一分錢好處!”
“收買,威脅,再不行就暗殺,他們的手段如此簡單卻如此有效,把好端端的順壩搞得烏煙瘴氣!”方晟感慨道,“可是你怕,我怕,大家都怕,那幫人就愈發囂張,愈發橫行霸道,於是一條本可以爲民造福的進山公路成了小商品市場,本可以解決山區老百姓生活問題的農副產品成爲極少數人牟利的工具,灰色利益鏈,看不見的黑手,肆無忌憚籠罩着順壩縣,你說什麼時候纔是頭?”
“只要能解決我兒子的安全問題,我保證一查到底!”
“你沒申請警方保護?”
張真苦笑:“象我這樣的副處級到省城算什麼?便衣警察守了兩天就因爲參與其它大案撤回了。”
方晟沉思了幾分鐘,道:“我可以保證!從今天起你着手調查,省城那邊我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