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哥的兒子於煜從通榆回京都後去瀟南看望爺爺,在別墅區大門口遇到一輛軍用吉普;於煜很關注那輛車,車裏的人顯然也很關注他車速陡地慢下來,沒停轉瞬開走了,”嚴華傑道,“事後調查軍用吉普,是套牌,駛出別墅區不久就不見了;從小區監控錄像看,軍用吉普十天前就停進去了,不過全過程沒人拜訪方池宗、方華家!如果車裏坐着方哥恐怕只是遠遠看上家人幾眼,沒想到正好遇見於煜,失態了。”
“還有呢?”
“有個不太確切的消息,方哥可能祕密見過喬娜——天使微笑公益慈善基金會會長,跟喬蓮都是喬家姐妹,大明星,”嚴華傑笑道,“我也是聽說這則消息後才查到方哥在鄞峽主正時接觸過喬娜,之後始終偶有聯繫,不過入主天使微笑卻是芮芸促成的。”
“慈善基金……這條線與燕慎有關?”朱正陽問。
嚴華傑道:“天使微笑成立初衷爲了給百鐵礦區職業病專科醫院籌款,專科醫院大股東則是勞諾德仁家族,當初到內地投資十億美元就衝方哥的面子。鑑於股權和控制權問題,喬娜在天使微笑內部成立了專門爲礦區職業病專科醫院服務的封閉基金,裏面全套人馬都屬於勞諾德仁家族的代言人波契特伏財務集團,負責人叫孫諾。天使微笑實際上是一塊牌子兩套班子這樣的情況。”
微微皺眉,朱正陽思忖片刻道:
“方哥是民族主義者,天大的困難都不可能借助外力,除非發現重要線索需要天使微笑出面纔不會打草驚蛇……”
“首長,那件事我是難以置信的,不過……”
朱正陽輕嘆數聲,踱了幾步道:“這兩點,那邊知道嗎?”
他說的“那邊”即指愛妮婭。
“她從來不在我面前提及方哥,更沒有交辦搜尋、調查等任務,哪怕就兩人在辦公室也只談工作,首長。”
其實愛妮婭對嚴華傑有知遇之恩,正是她在常委會力排衆議,才讓他艱難地由省公安廳長提拔爲主管公安副省長,邁入省部級行列。
“嗯,”又踱了幾步,朱正陽道,“她實在太累了,又事事追求極致完美,所有煩惱都壓在心裏,三年來過得很不容易,所以考慮讓範曉靈進京協助……範曉靈的協調能力和管理水平還可以吧?”
“是的,成績有目共睹。”
事關最高層人事變動,嚴華傑自忖只有聽的資格,無權說三道四。朱正陽主動透露,是給他打電話向範曉靈報喜的機會,有利於今後開展工作,這是兄弟情分。
但站在於華傑角度僅限於此,不能再逾越半步。
其實嚴華傑猜到朱正陽已開始佈局小換界,範曉靈進京協助愛妮婭就是當年愛妮婭進京協助許岱的翻版,縱使如此,以他與朱正陽的交情都不能問:
“正陽啊,能不能考慮一下我進局的問題?”
或者說,“關於小換界,我跟中林、肖翔、志建幾個怎麼安排?”
雖然過去——特別在三灘鎮、黃海時期都表達過“苟富貴勿相忘”,但“勿相忘”到什麼程度還是有講究的,不可能出現梁山好漢大碗喝酒大塊喫肉大秤分金的盛況。
一號就是一號,不同於二號、三號、四號、五號,因爲只有一號才永久載入史冊,他是紅花,其他都是歷史的綠葉。
他的身份決定了他的思維異於所有人,也註定孤獨。
朱正陽面露微笑,問道:“跟範曉靈喝過酒嗎?”
“在梧湘的時候吧,很厲害,”嚴華傑笑道,“梧湘的女將都厲害,還有樊紅雨更是橫掃千軍,但現在個個斯文得不得了,上次什麼茶話會喝點紅酒還說‘不勝酒力’,我忍了又忍纔沒當場笑出來。”
朱正陽哈哈大笑,悠悠神往道:“回想那段時間的確有意思,如今已經回不去了……華傑繼續加把油,若有線索捎句話給方哥,天大的事放到一邊,把老朋友聚齊了喝頓大酒,我就不信幾十年過去了還喝不過樊紅雨!”
“哈哈哈哈,原來您一直爲那次慘敗耿耿於懷!”
“後來聽說樊紅雨跟白翎、徐璃都硬碰硬喝過,結局怎麼樣不清楚,方哥那些女人可真是……”
說到這裏朱正陽恰到好處停住,再拍拍嚴華傑的肩道,“接下來工作方面穩一穩,注重維穩大局和破案率,紮實有序推進公安系統全面發展。”
以嚴華傑的睿智和對朱正陽的瞭解自然聽出話外音——準備挑更重的擔子!當下語氣更加沉穩,道:
“我會不折不扣貫徹首長指示!”
說來湊巧,嚴華傑懷着輕快的心情乘車離開海子時,正好看到範曉靈坐車進來,她顯然也看到他,但兩輛車都沒停轉瞬便過去了。
嚴華傑當然要第一時間向範曉靈表示“熱烈祝賀”,但不可能象街坊鄰居站馬路邊聊天,而要選擇適當的、自然的、不引人注目的場合。
嚴華傑深知一點,朱正陽把範曉靈即將“協助”的消息透露給自己,而不是讓肖翔、楚中林、齊志建等人轉達,肯定有更深層次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