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曙東哈哈大笑:“會者不難難者不會,真想幫忙總有辦法,比如獎勵那一項今年幫你老婆搞個先進個人,搞個優秀黨員,再搞個教學標兵;市局也弄個二等獎三等獎之類,綜合分不就上去了嗎?別的還有很多花招,以後跟阮校長慢慢探討吧,哈哈哈哈,不多說,早點休息。”
說完居然把電話掛了。
掛了!
劉曙東只問了一句與工作有關的話,然後半個字都沒提。
雖然沒提,但領導的言下之意已不明而喻!
劉曙東憑什麼動用自己的人脈幫你?難道縣委書計還有求於紀委書計?他給市教育局任局打電話,以後任局也會給他打電話,到這個層面要麼不開口,開口都是很難辦的事情。
看着月光,看着黑幕中影影綽綽的羣山,傅大維的思路漸漸清晰:
良心,良心才值幾個錢?
良心哪有老婆重要?
昧一回良心,換取每天回家老婆的笑容,這筆賬很現實,也很划算。至於白鈺,唉,那就委屈一回,反正被冤枉的幹部裏又不是第一個,只要運氣好日後還有翻身機會。而老婆錯過這個點,退休前肯定評不上高級職稱了。
彷彿心有靈犀似的,手機響起,裏面傳來邱彬恭恭敬敬的聲音:
“傅書計,我們這邊發現有關白鈺違規使用分配扶貧資金的重大線索,您有空過來看一下?”
好嘛,連“同志”都省略掉了,可見線索何等之重大。
傅大維無聲地笑笑,轉而嚴肅道:“我馬上到,注意保密!”
邱彬辦公室。
賬簿、賬冊、報表、傳票、分解表等從桌上攤到椅上再攤到地上,密密麻麻到處都是。
邱彬準備充分,在牆上掛了張線路圖,詳細追蹤兩年前一筆總金額爲319萬的林牧業扶貧發展資金的每個節點走向:
首先白鈺以林牧業發展受紅線約束,沒有上升空間爲由扣壓這筆錢;
然後各村與楊子藥材簽訂合作協議,只留存少部分配套資金其餘都匯出去,如荊家寨匯款金額爲58萬,留存9萬;
最後楊子藥材通過源源不斷的訂單牟取暴利,在商林鋪的攤子越來越大,逐漸形成壟斷性經營,可想而知白鈺背後撈了多少好處!
傅大維沉思良久,道:“前幾個步驟有分解表,有匯款單,有各村簽字清單,一目瞭然,就是最後的推理跳躍性有點大……”
“向傅書計彙報一個情況,”邱彬道,“楊子藥材老闆楊士舉是省城人,之前從沒在商林做過生意;白鈺當經濟副鄉長後,由俞嘉嘉同志作爲招商引資帶到苠原,此後一發不可收拾!白鈺把楊士舉推薦給繆縣長,繆縣長在全縣推廣苠原模式,把小作坊做成了億元企業!”
從俞嘉嘉到白鈺再到繆文軍,這條線令傅大維很感興趣,因爲他知道成書計不待見繆文軍,最終鬆口納入常委班子也是權力博弈的結果。
立即撥通劉曙東的手機——當然也可以明天上午再說,但這是一種態度,表明自己想把老婆評高級職稱的事情辦成。
“有個重要線索向您彙報一下……”傅大維沉聲道。
仔細聽完他的敘述,劉曙東毫不猶豫道:“明天想辦法把楊士舉騙到商林,然後抓起來協助調查!這裏頭水很深,必須查透查實!”
第二天清早楊士舉同時接到幾個鄉鎮領導的電話,要麼反映藥草藥材市場價格混亂,要麼質疑倉儲中心管理存在問題,總之都要求他今天必須過去一趟。
對此,楊士舉是有思想準備的。
紀委進駐苠原那天,白鈺就與楊士舉通過電話——反覆推敲,能上升到“官商勾結”的只有楊子藥材這條線。
繆文軍和白鈺都問心無愧,都沒喫楊子藥材的乾股,也沒收取一分錢好處,但還是不能不加以防範。
紀委工作組有解釋權,同樣的話可以詮釋成這個意思,也能詮釋成那個意思,這就需要楊士舉謹慎小心,不被對方抓到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