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是紀委書記,本土系包括嶽峙在內千方百計要換人,京都卻樂見這種常委的存在,幾經周折換任正法委書記,仍留在常委之列發揮應有作用。
紀委書記與正法委書記還是有區別的,姜濤心中怨氣無須多說,與嶽峙等人樑子結得更深了。
兩天後,會議休息間隙徐尚立抓住姜濤去洗手間的機會,於煜守在外面,兩位省領導站在小便池前作了近十分鐘交流。
“我真是第一次聽說,從來沒人在我面前提起過!”姜濤憤懣地說。
徐尚立沉重地說:“信息不對稱啊,下面都挑好聽的、順耳的彙報,真實情況被堵在中間環節,有時必須通過特殊、極端方式才能達到目的,說明我們的確脫離了羣衆,脫離了基層。”
姜濤道:“我馬上安排調查組徹查!姓鳳的很混賬我早就知道,沒想到混賬到這個地步!”
“這個調查……”徐尚立略加躇躊還是把話挑明瞭,“可能公安方面首當其衝,我不便指名道姓,但我上次率隊的調研組遭到追殺,省廳先是消極對待,經王書記發火後纔出了份含糊其辭的報告,所以……”
他雖沒有指名道姓,其實已說得很明確,即副省長兼公安廳長劉先智是偏向榆達集團的。
姜濤笑笑,壓低聲音道:“那個人不用擔心,昨天王書記去了京都,估計很快會有說法。”
“哦——”
涉及常委之間的機密,姜濤點到爲止,徐尚立心裏略有所悟也沒再追問。
就在徐尚立與姜濤密談時,王益峯來到鍾組部。
之前朱正陽百忙之中抽出十五分鐘接見了他——這是省委書記的特權,而作爲朱正陽也很重視省委書記彙報的情況。
這是王益峯入主通榆後第一次單獨彙報,也是第一次向組織提要求,因此格外謹慎也有些緊張。他簡要彙報空降通榆以來取得的進展,面臨的矛盾和困難,解決的思路,最後專門提到徐尚立調研國企遭到追殺一案,委婉表示公安系統在調查此案過程中存在明顯的消極情緒,結論也令人無法接受。
——拿掉劉先智,是王益峯全面掌握通榆狀況後作出正治選擇。既不顯得重,畢竟常委班子剛剛調整過,再換似乎無容人雅量,京都領導也要權衡班子穩定和持續性問題;又實施了精準打擊,因爲省公安廳是非常要害的部門,捏在本土系手裏就是一杆槍指哪打哪,無往而不利。
另外換個副省長而非省委常委,京都領導們更容易接受。說實話,劉先智這個名字在朱正陽這樣的層面恐怕都沒印象,表現好與差,該不該換,主要還是尊重王益峯的意見。
聽到徐尚立的名字,朱正陽微微動容——之前徐尚立任正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副主任期間,多次在高層學習會議上做過專題講座;也正因爲徐尚立那份鮮活的如何發揮基層黨組織和黨員先鋒模範作用的調研報告,給朱正陽等人留下深刻印象,後來討論空降通榆人選時,包括任厚明、吳鬱明在內的多位局領導不約而同提到徐尚立。
但要說陳皎、燕慎等半點作用都沒發揮,那又太天真了。到這個層面個人努力與外力提攜向來都是相輔相成的。
朱正陽還聯想到不久前嚴華傑說過,徐尚立把於煜帶到了通榆。一個名字在朱正陽這樣的超巨容量的腦子裏留下兩條關鍵點,足以說明問題。
“尚立同志工作作風認真踏實,在經濟領域特別農村脫貧致富方面有着獨到而精闢的見解,”朱正陽誇了徐尚立一句,然後道,“通榆要發展,首先必須打造一支肯喫苦、肯動腦筋、敢於擔當的幹部隊伍,在這個過程中,尸位素餐、碌碌無力甚至阻礙改革者要毫不猶豫清掃出我們的革命隊伍!益峯同志要拿出魄力,拿出勇氣,一着不讓推進通榆經濟的整體騰飛!”
朱正陽沒直接說換不換——以他的身份和地位無須說得太明白,也無須在副省長任免問題上干預太多,王益峯聽懂話裏的意思後,又預約加等待耽擱了一天才見到公安部長嚴華傑。
公安廳是雙重領導架構,人事歸地方,業務歸京都,實際上這種雙重領導哪區分得那麼清楚?地方黨政會不同程度介入業務,京都對廳領導特別廳長的任命也有很大話語權。
“大領導知道什麼態度?”於華傑指指上面。
王益峯會意,笑道:“沒反對,應該就是同意了——尚立是京都派下去鍛鍊的同志,怎麼能受這樣的委屈呢?”
作爲省委書記,王益峯在正務委員、享受副國待遇的嚴華傑面前還是相對隨意的,畢竟身份不同,省委書記也有一躍晉升的可能。
嚴華傑也笑,指着他說:“益峯專門跑過來給我挖坑了,大領導同意的事我怎會反對?別說尚立從正務院出去的,都屬於組成部門領導,就是別省的幹部調到你的地盤也不能受委屈啊。”
王益峯苦笑,手撫額頭說:“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啊,要不是遇到阻力,能跑到您這兒需求幫助?”
說說笑笑又擺平一道關卡,最後一站纔來到鍾組部——話說領導幹部提拔難,可要拿掉領導幹部也難,尤其省部級領導幹部,需要處理的方方面面關係太多了,遠非外界想象的省委書記說拿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