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盧建華經商多年的經驗,看得出三人氣度不凡,極有可能是官場中人尤其繆文軍級別肯定不低。
專門跑上門並非尋釁,爭的無非是臉面,那樣的話,就……就給臉唄。
想到這裏盧建華道:“茶壺店規矩跟古玩店一樣,東西出門就不收回,但價格方面如果先生以及那位朋友覺得不合適,還可以商量。”
繆文軍微微一笑:“行,盧先生說讓多少……”
經過一番理論,最終盧建華同意退償五萬元現金,另奉送兩隻正宗民國年間宜興紫砂壺了結。
返回樺南,祁琨聽說一行三人成功討回公道,大喜之下照例在擷玉亭設宴表示感謝,陪同的有餘先生、葛先生,還有位意想不到的人:省組織部幹部三處副處長狄彬。
藍朵半途下了車,表面理由是回家幫姐姐照料孩子,其實不想以小姨子身份陪同白鈺出席公開場合,另則還有個因素,即她私底下對白鈺透露的:
她的工作性質不允許在公開場合露面,特別不能結交體制內領導幹部。
爲何這樣規定?她不肯多解釋。
見狄彬出席繆文軍很意外,覷了個空檔悄悄告訴白鈺:這傢伙雖只是幹部三處副處長卻非常關鍵,主要負責縣主要領導考覈測評,而且,縣委書計和縣長的提名名單初稿就出自他手!
省組織部領導班子也是各管一塊,狄彬拿出提名名單初稿後理論上要經幹部三處處長過目,實際處長手裏負責的領域更重要,沒精力過問得太具體,頂多加塞兩三個名額但通常不會刪減名單上的人選。
因爲狄彬在業務管理體系上並不歸處長管轄,而對部主管領導直接負責。
祁琨就是狄彬的主管領導。
把下屬帶到小範圍朋友圈,在祁琨、繆文軍這樣層級的領導幹部而言極其罕見,也可以說有些犯忌。
工作要與興趣愛好截然分開,否則容易出毛病。
不過反過來想,祁琨大概是承繆文軍的情,下決心通過今晚活動替白鈺把事情辦妥。
果然,進包廂後祁琨對白鈺的介紹充滿玄機:
“老狄啊,這位帥哥在經貿委工作,承擔了榆達集團及化工廠混改的大部分工作,有能力,有擔當,有想法!握個手吧,老狄最喜歡年輕有爲的幹部。”
“幸會。”
白鈺與狄彬握手同時客氣而熱情地說。
晚宴還喝的茅臺,主要由繆文軍講述一行三人深入溱港討回公道的經歷。繆文軍什麼口才,把兩次摔壺、再迫使盧建華摔壺等場面講得一波三折,繪聲繪色。狄彬也很湊趣,以外行身份向繆文軍討教了不少茶壺鑑定方面的知識點,並以“初次相識”爲由與白鈺連喝三杯。
繆文軍正廳級身份跑到小鎮茶壺店砸子,本身極爲不妥,完全出於藏家對眼力的自信和聊發的興趣。這種情況下帶上白鈺,可見多麼信任,多麼倚重,與領導帶親信到浴城洗花澡有一拼。
象狄彬這樣的老組織幹部,說“最喜歡年輕有爲的幹部”是假,看重其人脈和仕途遠景纔是真。
何況相比白鈺難以猜測的未來,牢牢佔據省城常務副市長橋頭堡位置的繆文軍更令狄彬敬畏,再往上就有可能突破祁琨的正廳境界,對處級幹部而言是不折不扣的“大領導”!
有兩位正廳領導加持,還用多說什麼呢?
酒至半酣,葛先生難得在白鈺面前透了半句,說自己與其家族父輩有些淵源,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白鈺再試探,葛先生便左推右擋不肯再說。
餘先生六兩酒下肚後也似乎感慨萬千,拍着白鈺手臂說“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並悄聲帶了一句以後有事可以找我。
但餘先生並沒有提供手機號或住址,酒席間白鈺不便追問,點到爲止。
起碼說明一點,即幾次接觸後餘先生、葛先生兩個明顯有京都背景的人對自己印象還不錯。
人與人的感情都是相處出來的。
快結束時白鈺溜到前臺結賬,擷玉亭老闆汪肅說祁部長打過招呼由他買單,因爲今晚屬於答謝性質。白鈺一再堅持,汪肅勉爲其難地吩咐前臺“給個大點的優惠”。
優惠價五萬一千八。
繆文軍親自跑了趟溱港也不過帶回來五萬元現金!
可賬不能這麼算,正治賬向來是打倒算盤,付出越多得到才越多。
酒足飯飽,盡興而歸。
出門時汪肅在祁琨耳邊嘀咕了兩句,祁琨旋即朝白鈺瞅了瞅,笑道小白也是大功臣,跟我客氣什麼?
應該的,應該的。白鈺只是笑並不多說。
繆文軍還是老習慣跟白鈺沿着人行道散步,然後似乎不經意地說我也準備動動呢,省城恐怕呆不下去了。
啊?!白鈺震驚且不解地看着繆文軍,暗想當時困難重重,多方爭奪,麻煩上高申委書計居思危出面纔拿下這個位置,怎麼好端端呆不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