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沒能吵出結果,白鈺、周沐都很不高興,沉着臉互不理睬的狀態一直延續到會議結束,出門前白鈺撂了句:
“天圜城廣場項目必須要改!”
等他前腳出門,周沐後腳道:“先開工!”
白鈺似聽到了,又似沒聽到,神色不變從容淡然繼續向前走。沒多會兒李璐璐從後面追上來,恰到好處比他慢了半步,低聲笑道:
“打臉啊,好心好意請您來鎮場子,結果變成砸場子,某些人背地裏笑得合不攏嘴了吧,真是!”
白鈺保持原有步伐和節奏,走到市委辦公區域見四下無人,道:“就吵了一架而已,至於鎮與砸要看從哪個角度理解,李部.長覺得呢?”
李璐璐一呆。
突然想起他倆吵過架之後市.長辦公會開得特別順利,就連平時動輒指手劃腳、說三道四的樓遙都收斂很多,更不用說越老越尖酸的霍忠,所有副市.長心平氣和有意見說意見,沒意見一致通過,會議結束時間比預計時間還早了半個小時。
再想天圜城廣場項目值得書計市.長這樣吵得不可開交嗎?周沐是真的動怒,白鈺……
由始至終好像扮演樓遙一貫找碴的角色,故意逗周沐發火。李璐璐見過白鈺雷霆萬鈞的模樣,根本不象今天這般寫意。
確如最後周沐所說“先開工”,市.長髮話了市委書計只能乾瞪眼卻無計可施,以白鈺的睿智明知沒有實效豈會自討沒趣?
曲曲折折想到這裏,白鈺已和祕書嶽明亮消失在走廊盡頭。
回到辦公室,白鈺剛坐下來翻開材料,嶽明亮卻湊上前賠着笑道:
“白書計,我打算專門寫一篇題爲《官場語言的藝術》作爲小說核心,您覺得可行嗎?”
白鈺詫異地瞟他一眼,也着實爲身邊有位風格殊與以往所有祕書的助手而深感有趣,含笑道:
“怎麼,上午明亮在會場外找到靈感?”
因爲白鈺受邀列席,原則上不發表意見也不作工作指示,便沒帶祕書進會議室。
嶽明亮道:“白書計猜得真準!快散會時花壇區.長賁健和副區.長兼公.安分局局長盧惠宇站在走廊邊閒聊,隔了會兒常興邦局長才匆匆過來……”
“他們就海嘯酒吧案向正府主要領.導做專題彙報。”白鈺道。
白鈺接過筆記本一看,上面寫道——
盧惠宇:賁區.長,海嘯酒吧的事情基本可以結案了,酒吧方面違規經營、涉黑勢力酒後尋釁傷人等等,我的想法從快從嚴(主要是快,免得老被人嚼舌頭)。
賁健:惠宇啊,那條酒吧街在我手上批的,出這種事我心情很沉重(你看着辦)。
盧惠宇:我會及時部署人手好好整頓一下酒吧街。(我會把問題甩鍋到經營者身上)
賁健:惠宇啊,市主要領.導很重視這樁案子(市裏盯上我了),要儘快有個明確結論(我跟你一樣急),我也好有個交代(我也好撇清責任)。
盧惠宇:請賁區.長放心,我回去就着手處理(我辦事你放心)。
賁健:惠宇啊,聽說幾天前家忠書計(區正法委書計張家忠)帶隊到酒吧街檢查過?(還是不放心,直接指定背鍋人選)
盧惠宇:是……我也陪同檢查了(別把我也坑進去啊領.導)。
賁健:家忠書計向來對安全合規經營很重視(重視還鬧出案子,不找他找誰?)。
盧惠宇:唉,家忠書計工作認真負責,對花壇公.安系統幫助很大……(真做這麼絕?)
……
看到這裏白鈺不由捧腹大笑,指着嶽明亮罵道:“好你個心理分析大師,成天揣摩領.導念頭呢……哈哈哈哈……”
“我寫得……對不對?白書計。”嶽明亮忐忑不安道。
白鈺搖搖頭順手把這頁紙撕下扔進碎紙機,道:“這可不是嶺南大學期末考試,有明確的標準答案。領.導之間聊天通常就這個味兒,不怕你錄下來發到網上,但要說話裏暗含什麼、腦子裏想着什麼,隨便你怎麼猜反正他們就是字面意思,想多了反而指責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明白嗎?”
“噢,是這樣啊……”嶽明亮若有所思。
“同樣的話要看跟誰說,在什麼特定場景下,比如常興邦也說這番話恐怕對盧惠宇而言內涵就大不一樣吧?”
白鈺敦敦教導道,“再比如我在南山面對職業殺手時想轟轟烈烈幹一架,他卻亮出手槍說沒有公平決鬥,因爲兩人考慮的根本不是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