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們的對面,驅馬上前的敵人只有一個。
迎着如山壓來的威勢,赤兔載在呂布邁動輕巧的步伐前進,猩紅的火焰和黑紫色的災厄氣息纏繞在鬼神的身上,沉默之中有着如同火山一般即將爆發的恐怖力量。
八百米……五百米……
在陣列最中央的掌旗官忽然舉起旌旗,大聲呼喝:“放箭”
無數聲弓弦絞盡的聲音在同一時間重疊在一起,像是數不清的烏鴉撲騰着翅膀,令人不安。
下一瞬間,尖銳的聲響刺穿了這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靜,彷彿無盡的烏鴉撲打着翅膀沖天而起,遮天蔽日,雙眼猩紅。
從陣列中瞬間升起一層黑色的雲,密集的箭雨呼嘯着穿刺而來。
迎着無窮的箭雨,赤兔的速度忽然加快了,踩踏在人心口的馬蹄聲嘀嗒着響起,馬鞍之上籠罩在猩紅火焰中的鬼神緩緩的從背後摘下殘缺的方天畫戟。
折斷的方天畫戟依舊帶人令人不寒而慄的猙獰殺意,哪怕遍佈缺口也無法抹去它身上永遠擦不乾淨的血色痕跡。
在火焰的籠罩之下,鬼神紋滿咒文的臉上忽然露出獰笑,迎着黑雲一般的箭雨猛然發出了咆哮。
在雷霆一般的咆哮中,方天畫戟高舉,然後向着前方的天空斬落
血色的火焰凝聚成刀光,呼嘯着斬碎了無數箭矢裹挾的氣流,炸裂的聲響傳來。
在撕裂的聲響中,黑壓壓的箭雨居然被方天畫戟斬碎成了兩遍,數百枚斷裂的箭矢被斬碎,落在地上。
箭矢刺入大地發出的驚悚聲音無法阻擋響徹天地的馬蹄聲,在赤兔馳騁的聲音中,鬼神揮舞着方天畫戟,向着如山的陣列衝刺
彷彿流星一般,帶着勢不可擋的氣勢,赤兔衝擊在陣列之上。
肉眼可見的,大盾組成的牆壁顫動了一下,赤兔的鐵蹄在上面踏出巨大的裂紋。
隨着赤紅色戰馬的轉身,馬背上的鬼神手中的方天畫戟尖嘯着斬出。
如同撕裂了一張薄紙,在嘶啞的聲響中,半扇大盾帶着兩顆頭顱飛起,被切開的脖頸中噴出了這一場戰爭最初的血。
在古往今來的歷史中,有一個道路重複了無數遍,只說明瞭一點,戰爭和鮮血一旦開始流,就很難再停止了。
殘餘的雙方都會被生命消逝的快感所催動,變成沉浸在殺戮中的野獸,向任何還活着的敵人揮舞刀劍,叩動扳機。
而現在,品嚐到久違鮮血味道的鬼神引領着戰爭的鼓點,衝進森嚴的陣列,殺戮開始
如同實質的鮮血被畫戟揮舞掀起的氣流引動着,彷彿匯聚成龍捲,不斷的擴散,吞噬任何被捲入其中的活物。】
碎裂的肢體和尖叫聲從其中擴散開來。
僅僅憑藉着一個人的力量,鬼神就衝破了足以埋葬數倍於己的敵人的森嚴陣列。
此刻的鬼神儼然化爲猛虎,而魔王軍……就是羔羊
殺戮的機器在陣列中四處衝殺,不斷的挑起一顆顆不同的頭顱。
在所有人恐懼尖叫的戰場上,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在狂歡。
這就是呂布,生來只爲戰場,也只爲殺戮的鬼神。
在鋒刃和倒刺摩擦的花火中,鬼神頭盔中中忽然傳來了嗤笑的聲音:“手下敗將,安敢阻我”
彷彿冰水灌頂而入,牛鬼忽然間想起那個曾經將它的信心踐踏成粉碎的怪物,手中的狼牙棒險些在巨力之下脫手飛出。
它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盔甲之下的黑暗,可是卻發現,那裏什麼都沒有
它不自覺的向後退着,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呂布你是呂布”
“呂布已死”戰馬之上的騎士斬碎了狼牙棒和它的牛角,冷聲迴應:“吾乃鬼神”
……
“真是不可思議啊,呂布已經掙脫了遠呂智……大人的束縛了麼?”司馬懿在箭樓之上,眯起眼睛看看着戰馬上黑色盔甲的騎士:“這樣的姿態,絕對是呂布,不會錯的。”
而百目鬼只能一臉憐憫的看向往日的戰友,默默的嘆息:“牛鬼……”
當它踏上戰場的時候,它的名字就被司馬懿列入死者名單之中。它明白,這只是司馬懿給予自己的警告,一個要好好聽話的警告。
想到這裏,它不再看紛亂的戰場了,而是敬畏的看了看司馬懿的背影,恭謹的低下了頭。
似乎能夠察覺到百目鬼的摸樣,背對着他的司馬懿脣角出現一絲冷笑,很快就不去在它的身上浪費注意力。
他的視線在戰場上游走着,卻始終找不到那兩個鬼神之後的身影,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然後在猛然間,他感覺到冰冷的死寂氣息將自己包圍,那一道從人羣中投注而來的視線充滿了惡意的冰冷,如同死亡的陰影。
像是幻覺一般,司馬懿看到紛亂的戰場上,隔着無數涌動的士卒,那個微笑着看向自己的男人。
一瞬間,世界上彷彿只剩下那個黑衣的身影。
簡直不應該出現在世界上的恐怖氣息從黑衣男人的身上擴散開來,如同蠕動的陰影,散播死亡。
層層的幻覺將他包裹,就像是不小心陷入蜘蛛的羅網,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層層的死寂將自己包圍,最後絕望着死去。
粗重的喘息着,他的蒼白的面色抽搐着,不自覺的彎下腰,手掌險些在箭樓的欄杆上扶了個空。
失去平衡的感覺喚回了他的感知,他忍住即將尖叫的恐懼,定睛向着人羣中看去,而那個微笑的黑衣男人已經消失了。
就像是一場無影無蹤的噩夢。
“幻覺?”司馬懿失魂落魄的站在箭樓上,在冷風之中喃喃自語。
而此時的戰場上,再次掀起了又一波**。
狂歡的鬼神舉起手中的方天畫戟,斬下了敵人的頭顱。
奔跑的牛鬼直到跑出老遠才停下腳步,脖頸上噴出腥臭的血、而他的頭顱被方天畫戟高高的挑起,眼神空洞而迷茫,再不復往日的猙獰和兇狠。
牛鬼,就這麼無聲的死掉了。
戰場上的蛇人顫抖着向後退去,而在古野城的城頭之上只剩下一片驚詫的視線。
蒼老的魁梧男人——島津義弘瞪大眼睛,白鬚顫動着看向那個被挑起的頭顱:“那個魔物,被討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