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這雙眼睛的，都說我是怪物。”
暮顏連連搖頭，在這滿是陰霾的雨幕中，彎着眉眼笑道：“就算是怪物，那也是好看的怪物。”
流浪漢微怔，隨即彎起發白的脣，莞爾。
他這一笑，暮顏覺得，空中的烏雲都好似散開了些，“你笑起來更好看了。”
她該怎麼把這份笑意保存下來呢？
要不，現在就砍了他的頭！
回頭四處張望，見偶有一兩名行人路過，又趕緊收回激動的手。
大庭廣衆之下分屍，好像不太行。
流浪漢一眼看穿她的舉動，並沒有戳破，反倒因爲那句“你笑起來更好看了”，又揚脣笑了笑。
暮顏瞧他笑的這般無害，立即撇開想要分屍的目光，視線無意識下移，轉瞬又盯上了握着檸檬茶的手。
那雙手，骨節分明，十指修長，雖然有點髒，洗一洗倒也不錯。
“你有家嗎？”她打量片刻，忽的擡眸。
一句話，那人立刻收起臉上的笑，慢慢垂下頭去。
暮顏的話，顯然戳到了他的痛腳。
也是，要是有家，怎會如此狼狽，又何必坐在這種地方。
她擺正神色，再次打量眼前的人，眯了眯眸，這回卻隱隱皺起眉頭。
奇怪，看到他那雙淡紫色的瞳孔，還以爲是什麼魔物，可是周身又完全沒有魔物該有的氣息。
真是太奇怪了。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暮顏沉吟片刻，一本正經地問：“你，活了多久。”
流浪漢心頭咯噔一聲，趕忙喝口檸檬茶，掩飾眼底的慌張。
見她仍湊在身邊，似在等自己一個回答，慢吞吞地答：“628年。”
這人看着不像魔物，能活這麼久，應該是得到了什麼機遇纔對。
想到這一點，臉上興奮之色盡顯，迫不及待地想要解開這個謎團。
她緩緩起身，伸出乾淨白皙的手，揚了揚脣：“既然你沒有家，那你跟我回家吧。”
流浪漢愣愣看着伸過來的手，瞳孔猛地一陣緊縮。
“你怎麼這麼弱啊，來，上馬。”記憶中的那隻手，第二次伸向了他。
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心臟咚咚咚的，越跳越快。
他猶豫許久，不確定地伸出自己不算乾淨的手，音色沙啞地道了聲“好”。
暮顏一把握住，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未等他直起腰身，嘴角的笑迅速落下，十分肯定地道：“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吧。”
別說流浪漢，就算是正常人，在餓極了的狀態下，又怎麼可能像他那樣，不急不忙地喫東西。
再者，方纔她問什麼，他都老老實實的回答。
正常情況下，一個人會對陌生人說這些？
周身不見一絲防備，有種就算她在這裏了結了他的命，也不會做出任何反抗的錯覺。
脾氣溫和的流浪漢？
呵！
依她看，是別有用心的危險分子纔對。
恐怕就連他們在這裏遇見，沒準兒都是他精心安排的。
流浪漢頓時怔住，剛想開口解釋，卻聽暮顏又道：“故意的也沒關係，我對你，確實很好奇。”
好奇，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也好奇，爲什麼獨獨找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