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除了看不見盡頭的黑暗,就只有他一人。
“將軍!將軍你在哪兒!爲什麼要拋棄我們,爲什麼!!!”
“阿孃,那人的眼睛好奇怪,是紫色的。”
“他是怪物!!!我明明都把他打死了,沒多久又爬起來了。”
“怪物。”
“怪物!”
怪物……
耳邊充斥着各種聲音,怕他,罵他,詛咒他……
晏離好似聽見了,又好像沒聽見,就這樣一直一直往前走。
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越來越深。
我不是怪物,不是。
“暮顏……”
帶着滿身傷痕往前走的人,眼神空洞的像是失去了靈魂,嘴裏卻不停唸叨着這兩個字。
“我在。”
熟悉的聲音傳至耳邊,晏離突然停下腳步,擡頭尋聲望去,周身的黑暗慢慢散開。
彼時,天光大亮。
睜開眼,鼻尖隱隱有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動了動手指,視線下移,卻見牀邊趴着一個睡得正熟的人。
那張側臉,他記了六百年,從未有一天忘記過。
“暮顏。”他輕聲喚道。
等了許久,久到他以爲再也聽不到夢裏的那聲迴應時,熟睡中的人輕聲嗯了一句。
晏離頓時愣住,隨後慢慢地,儘量不驚動她的挪過去,忍着後背的傷,小心翼翼地隔着髮絲親了她的臉。
那一刻,心裏殘缺的部分被瞬間填滿,嘴角更是止不住地上揚。
他好想再喚幾聲,又怕驚醒夢中的人。
主治醫生來查看情況,見躺在牀上的人醒了,正要開口就見他伸手抵在脣間,示意他不要驚動趴在牀邊睡着的人。
不過好在暮顏就算熟睡,對陌生氣息的靠近卻很敏感,醫生進入病房後就醒了。
睜眼醒來,發現晏離也醒了,抵着酸脹的太陽穴,讓站在門口進退兩難的醫生進來。
前前後後檢查一番,主治醫生卻驚奇地發現,他的傷口竟然已經開始自主癒合。
按照這個癒合速度,住兩天估計就能出院了。
他盯着傷口愣了許久,還是跟在身旁的小護士偷摸踢了他一腳,才從震驚中匆匆回神。
“子彈取出來後,慢慢養着就沒什麼大事了,這段時間,飲食儘量清淡些……”
說到這兒,主治醫生特地瞟了眼站在一旁的暮顏,輕咳兩聲,十分真誠地建議道:“傷口養好之前,最好不要進行性生活。”
此話一出,病房內的氣氛,頓時曖昧了幾分。
晏離低着頭,耳尖紅了一圈,壓根兒不敢去看暮顏。
而滿臉倦意的暮顏只聽到一堆不準做這,不準幹那的話,至於最後一句,也只是從耳邊過了過,根本沒發現醫生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意看向了她。
檢查完身體,醫術很好,情商不怎麼高的醫生,被身旁小護士趕緊拉了出去。
大門敞開的病房外,依稀還能聽見小護士連聲抱怨:“樂醫生,說話要過腦子……”
暮顏關上門,回到牀邊重新坐下,順手從桌上拿了個蜜柑,邊剝邊問:“感覺怎麼樣?”
彼時,晏離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剝蜜柑的手上,抿了抿乾燥的脣,沙啞地道了句:“還好,已經不疼了。”
話說回來,這個蜜柑是給他剝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