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的小桌上,一個年輕人在用塊布擦着一把長劍,專心致志。即使是有人出現也未曾擡頭。
來這裏真的要費好多功夫,江實無奈地想,當初自己到底有多少精力,天天往這小屋跑。
“山河。”江實輕輕開口。
年輕人擡起頭來,他的臉龐棱角分明,脣方口正,眼睛猶如丹鳳,印出深不見底的顏色。
他是個美男子,典雅地像高山流水。擦拭着那把古典美麗的劍,彷彿一人一物便是一道風景。
“江大哥。”劍山河輕輕點頭:“你怎麼來了?”
“有事求你。”江實笑了笑,緩步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也就是說,幫你殺了他?”劍山河古井無波,輕輕說道。
“不止吧,殺他之前先讓我把他閹了,讓他嚐嚐再也做不了惡的味道。”江實平靜地說着,眼睛裏掠過一絲陰戾。
“沒問題,小忙而已,我會攬着的。這樣的惡人,殺了就殺了吧,反正也沒牽連的人。”劍山河輕輕笑道,雖然說着的是一件讓人恐懼的事,但他眉宇間沒有任何奇異的神色,俊美的臉龐就如流水般清澈。
“真好啊,有個天下第一的兄弟。”江實笑着說。
劍山河看着他,盯了一會兒,方纔開口:“有時候我會想,江哥,要是你練武,你也許會變成一個比我更厲害的人,”
江實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怔怔地盯着自己手掌的紋路。
“沒如果啊。”他笑着說。
江實的計劃是晚上行事,而劍山河已經應許晚上會到的,江實也就沒有跟他一同前來。
按劍山河的武功來講,從山上下來到鎮子上就一下的功夫,江實只能望而興嘆。
要是自己想的話,他也可以這樣的,但他自己摒棄了,雖說並不後悔,但多少還會感慨一下。
回到洛府,江實看到廳上有個熟悉的男人背影,和洛柏正對而坐,連忙走上了前去。
“前哥。”江實拍拍他的肩膀:“這麼快?怡兒呢?”
“啊,小實,聽了小怡的話我連忙自己跑過來了,他走得急,讓她自己在家裏先歇息會兒。”吳前着急到:“怎麼樣,聞歸怎麼樣了?”
江實嘆了口氣,把黃怡早上跟他講的事說給了吳前聽。
“都是那狗雜種惹的!”聽完,吳前勃然大怒,一拳砸在桌子上,讓屋裏人嚇了一跳。他已經從洛柏嘴裏瞭解到了整件事,江實和洛柏都是自己的弟弟,江聞歸和洛雪若也是他的侄兒侄女,他無妻無子,自然愛護這連個孩子,現在東窗事發,他連手撕了羅康的心都有。
“小江,你今晚準備怎麼辦?”平息了下火氣,吳前皺眉問道。
“今晚,我會帶着山河去獄裏,讓他把裏面的羅康帶出來,前哥你就在山坡上找個隱蔽的地方,然後我們出來後你在山坡上燒把明火,我和山河就會過去,在那動手。”江實臉色陰沉地說道:“委屈你了,柏弟,我們折磨死那雜種的時候你不能親眼看着。如果他死了,你嫌疑最大,就算有山河的留證,他們也會找上頭來,恐怕會查出什麼,所以你只要今晚回衙門辦事就行,一切我們處理。我定要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把他的屍體吊在集市門口,讓鄰里街坊看個痛快。”江實低聲地說着,英俊臉上竟然浮現出兩分猙獰,看起來怖人無比。
他已經好久沒發過狠了,這就是他發狠的樣子。
屋裏的三個男人互相看了兩眼,點了點頭。這明明是十分危險,讓人驚悚的話題,它們的表情卻十分平淡,好像平常不過一般。
“聞歸出生了這麼久,我也過了這麼久普通的生活,今晚,就再嚐嚐以前的味道吧,這個畜生主動找上門來,從這個畜生下手。”江實伸了伸懶腰,垂下眼眸:“先睡會兒,柏弟你也去休息吧。”
江實和吳前點點頭,望着他離去的背影,都是輕聲嘆氣。
“真是苦了他了,如果不是你,這碼事,恐怕就要這麼沉到大海里了。”吳前搖搖頭,很是不甘:“世界上不公平的東西真的太多了。”
江實點點頭,卻說不出什麼,今日有劍山河,他們可斬除後患,但平日那些被羅康欺負的人們呢?這仇只能埋着了。官貴民賤,人們縱有多少不如意,也是有苦說不出,像洛柏這樣的人天下不知道還有多少。
“相公,你準備什麼時候動手?”黃怡問道。
“怡兒,我們準備子夜行動,你照顧好聞歸,我們會很快回來的。定要報雪若,還有各位街坊的仇。”江實抱住黃怡,聲音裏盡是狠厲。
“我相信你。”黃怡倚在江實胸口,輕輕點頭。
子夜時分,夜市才堪堪落幕,人們各回各家,大街上慢慢回去萬籟俱寂。
洛柏家一事興波,人們卻還是繼續玩的玩鬧得鬧,一家燈火敲不開大家門,該進行的還是在進行下去。
洛家大門緩緩打開,兩個身穿黑衣的人從裏面走出來,正是江實和吳前。
“山河。”江實對着無人的街道輕輕喊道。
兩人只覺得眼前一晃,一個身穿白衣的男人已站在他們身前,朝他們微笑。
“吳前哥。”劍山河笑着打了聲招呼。
“真是來無影去無蹤啊。”吳前驚歎道:“纔多久不見,你的功夫都這麼厲害了。”
“好運和不幸而已。”
“柏弟說牢獄在衙門西南方,離這還有一段距離,我們得快點行動纔行。”江實打斷兩人對話。
“這個不難。”劍山河點點頭:“我剛剛在城裏走了一圈,大致知道在哪了,我帶你們去吧。”
吳前和江實點點頭,好字還沒說出口,突然覺得一陣恍惚。
再次回過神來,江實發現自己正在半空之中,劍山河左手抓着他,右手抓着吳前,正飛馳在濛濛薄霧之上!
江實往下看了眼,三人現在離地上有十來米高,不得不倒吸一口涼氣,一棟棟房屋不斷被他們拋在身後,凌冽的風打在他的臉上。
“啥啥啥……啥玩意?你都會飛了?”吳前瞪大了眼睛,聲音顫抖不止。
“人哪會飛啊,輕功罷了。抓穩點,不會掉下去的。”劍山河笑吟吟地說,聲音不大,在風中卻尤其清晰。
兩人又一陣恍然,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站在地上了,面前就是牢獄三丈高的外牆。
“到,到了?”吳前瞪大了眼睛,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差點站不穩了。
江實好一點,但也是被狠狠震撼到了,從洛府到這裏直線至少有三里路,而他們只用了十分之一盞茶的時間都沒有。
他們都知道劍山河是如今天下第一,武功無人可出其右,但今天一見,還是大開眼界。江實自己年輕的時候也是天下武功排名很前的高手,但跟這劍山河比恐怕差了不是一個檔次。
天下第一,何其恐怖。
緩了一會兒,江實搖搖腦袋清醒了一下,對着吳前說:“前哥,你去山崗上吧,大概半盞茶時間我們就來。媽的,這麼久沒練武了,這一下給我晃的。”
吳前點點頭,搖晃着往城外走。
牢獄的位置比較偏遠,已經臨近城外了,吳前不用走幾步路就可以到山上,到時他們出來看到火摺子就會往山上去。
“山河,把他帶出來吧。”江實輕輕咳了一聲,轉頭說道。
劍山河輕輕點頭,剎那便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