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祠內，只留下了溫老夫人和溫初陽兩人，連一向最受寵的溫思淼和溫月瀾都沒有留下。
溫月瀾垂着頭，反覆回憶着剛剛看到的牌位上的形狀。
她本能的覺得，父親和祖母突然轉變的態度，與那個圖案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此時的溫老夫人撫着裂紋，眼裏閃過精光。
“母親，那畢竟只是個傳說，我想，這麼多年過去了，未必還能當真。”
“兒啊，我們溫府在此等了這麼多年，遠離十萬天地的叢林，來到輝洲的明都，隱忍了這麼多年，等的就是此刻啊。”
溫初陽皺眉，“可是這兩個都是外來的，她們的身份……”
對於溫初陽來說，溫府枝繁葉茂，家大業大，多幾個少幾個子女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所以即使溫雪末和秋木白的身份只靠魂燈、金絲蝦鐲這些證物就被認下來，他也不會有什麼異議。
但是如果事關鳳紋，這件事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身份絕對沒有問題。”
溫老夫人堅定道，她相信血緣感應，她能感受到這兩個孩子能與溫府的血脈共鳴。
“兒子知道，可是畢竟不是從小養大的。
兒子曾經以爲，以月瀾的資質，是最有可能衝擊洞虛，激活鳳紋的。”
溫月瀾的天賦最好，他們都對她寄予厚望。
他們本以爲溫月瀾會在晉升的天雷中獲得鳳紋，畢竟她年紀輕，最有可能獲得先祖的指示。
指示沒想到，鳳紋提前出現，還在兩個不熟的小輩身上。
“看來我們都理解錯了先祖的意思，‘天降鳳紋’，原來不是要等一處神蹟，不是衝擊境界的天雷，而是自遠方而來的血脈！”
溫老夫人十分激動，整個人都彷彿年輕了二十歲。
而溫初陽卻沒有母親這樣樂觀，對他來說，更多的是這件事給溫府帶來的利弊。
“母親，我覺得，現在更主要的事情，是確定這鳳紋的指向吧？”
畢竟是秋木白和溫雪末兩個人同時叩首的時候產生的異樣，依照他們先祖流傳下來的箴言，不應該有兩個“鳳紋”。
溫老夫人堪堪回神，神態凝重的點了點頭，
“你說的很是。”
“要不要讓她們各自單獨過來？”
溫老夫人撫了撫手上的牌位，有些猶豫。
“不妥，不妥。”
溫老夫人阻止了溫初陽的想法，尊敬的將溫乾的牌位放回原位，緩緩的在祖祠內踱步。
“咚、咚、咚。”
老夫人手中的柺杖一下一下的發出聲響，如同敲擊在溫初陽的心上，讓他很難沉靜下來。
“母親，得趕快拿個主意啊。”
“我知道。”
溫老夫人似乎下定了決心，對着先祖牌位再次鞠躬，道，
“先祖有靈，降下指示，就請再勞煩諸位先祖費心，爲我等指引鳳主。”
溫老夫人說完，對着溫初陽道，
“請兩位姑娘去梧山吧。”
梧山！
溫初陽眼裏閃過震驚。
“母親三思，梧山畢竟是禁忌之地，府中鮮少有人知道。
若是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對於溫府來說，可是滅頂之災。
現在畢竟還沒有確定，這兩個姑娘究竟哪一個纔是鳳主啊。”
溫老夫人搖了搖頭，“這兩個孩子都不是亂說話的人，而且除了禁地的鳳鳴劍，再沒有能分辨她們身份的事物了。”
溫初陽心中還有猶豫，只是他習慣了聽從老夫人的命令，沒有提出異議。
溫府之中，只有家主纔有能力驅動機關，翻轉整個溫府。
溫府之中的祕密不止於此，這也是溫初陽猶豫的原因。
一旦翻轉溫府，便會引起明都動盪，而溫府的祕密就再也遮掩不住了。
但是鳳紋對溫府來說意義更重，它所能帶來的權勢與財富，足以讓他們面對巨大的風險，賭上這一次。
即使是暴露在衆人面前，成爲其餘四府和皇宮共同討伐的存在，甚至有可能被滅族……
既然做出了這個決定，便沒有了回頭路。
——
袁氏已經緩緩歸來，看着丈夫皺緊的眉頭，猜測事情可能比她想象的還要嚴重。
“夫君。”
溫初陽的臉上露出一絲暖意，溫柔得問道，
“外人都送走了嗎？”
袁氏點頭的動作稍顯遲鈍，但是卻並沒有引起溫初陽的注意。
“都走的差不多了。
夫君，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溫初陽看着面前溫婉的女子，嘆了口氣。
“你我夫妻一體，我自然不該瞞着你。
可是此事幹系重大……”
袁氏體諒點頭，“夫君如此說，我不問便是。”
溫初陽卻有些愧疚，妻子如此小心忍讓，反而像是他沒有把她當成自己人。
“我是爲了你好。
你畢竟還有孃家，沒有必要跟着我冒這個風險。
娓娓，我只能告訴你，現在溫府面臨的是巨大的抉擇，成則權勢滔天，敗則滅門斷根。
你，還是早些離開的好。”
袁娓搖了搖頭，輕輕撫上小腹，笑容溫柔，
“夫君，你我一體，我怎麼會棄你而去呢？
更何況，我們還有一個孩子……”
袁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笑容更加溫柔。
溫初陽的眼中滿是騏驥，神態中帶着一絲小心。
“你有了？”
袁氏點點頭，滿臉的幸福。
“這太好了！”
溫初陽笑容燦爛，起身欲攬過袁娓，卻又半途而止。
“不，這樣你更要離開。”
袁氏的笑容還在臉上，苦澀的味道已經落在嘴角。
“夫君，你讓我帶着我們的孩子去哪兒呢？
即使夫君不想讓我這個外姓人蔘與府中的事兒，可是孩子還是姓溫的啊！
你讓我怎麼可以拋棄這裏的一切，爲了不知名的災禍，帶着我們的孩子離開呢？”
溫初陽知道，自己這位妻子一直溫婉而卑微，在溫府這樣的家族中，受盡了委屈。
他也知道，讓她離開一定會讓她的名聲受損，可是相比於日後被所有人圍攻的處境，她現在離開還更安全些。
“這些年委屈你了，離開我，找一個一心一意待你的人，我相信，你會過的更好。”
袁氏執拗得搖頭，眼裏噙滿了淚水。
“我這是爲了你好……”
溫初陽的聲音更加溫柔，對方卻鐵了心的不肯離開。
“唉——”
幽幽的嘆息之中，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
人總怕有軟肋，如今他又有孩子了，他突然不想冒這個風險了。
“你回去吧，我要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