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仲道下意識去摸望遠鏡，但又突然想起，東西早就借給了鍾無豔。
而就在此時，蒙恬已然開了口。
“主公，從方向上看，這些人明顯是從兗州來的。”
“不是敗逃的曹兵，就是四處劫掠的黃巾逆賊，沒有第三種可能。”
“屬下想來，黃巾兵的層面更大一些，就算我們避戰，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們的軍糧。”
畢竟曹操雖然焦頭爛額，但兗州的黃巾兵，卻一直在不住的潰退。
衛仲道哼了一聲，朝達摩道。
“令大軍繼續前行，對方若沒什麼動靜，那是最好。”
“一旦他們敢打我們軍糧的主意，就全部誅殺，一個都不要放過。”
這些人已成了氣候，和他在幷州收攏的流民，是天壤之別。
再說了，如今春荒纔剛剛開始，他哪來這麼多糧食，去救濟這麼多人？
說着，他就帶着蒙恬等將官，來到了前軍。
約莫一頓飯功夫後，策馬而行的衛仲道，就看見了迎面而來的大隊人馬。
和他的大軍相比，對方連雜牌軍都算不上，隊伍中扶老攜幼，還有抱着孩子的。
從衆人身後的煙塵綿延範圍看，這看不見盡頭的人馬，至少也在十五萬上下。
這些人個個面容枯槁、骨瘦如柴，身上破爛的衣服，更是補丁摞着補丁。
可就算如此，他們每個人頭上，都裹着一根都快看不清顏色的黃巾。
黃巾軍！
這些黃巾逆賊，衛仲道也見過不少，但這種扮相的，他還是頭回遇見。
想想他們本是兗州安善百姓，就因他的絕戶計，才搞成這樣，衛仲道的心情有些複雜。
但馬上，他就將這份不該有的憐憫，深深的壓在了心底。
一將功成萬骨枯，享受世人頂禮膜拜的秦皇漢武，哪個不是站在森森白骨之上？
只要對方不來他的麻煩，衛仲道也不想多難爲他們，姑且自謀生路去吧。
但看着軍容整肅的衛仲道軍，迎面而來的黃巾兵，卻瞬間停住了腳步。
很快，黃巾軍隊伍中，就走出了個滿臉灰土、根本看不清面容的漢子。
他舉着手中鐵鍬，朝衛仲道喝道。
“交出糧食，不然你們都得死。”
沒有絲毫花哨，單刀直入，直奔主題。
衛仲道這才發現，這些人看見他的兵馬時，眼中的神采不是畏懼，而是興奮。
窮途末路時，突然看見活下去希望的那種興奮。
現在別說站在他面前的是衛仲道，就算是天王老子，他們也要從對方嘴裏，摳出糧食來。
交糧？
衛仲道嗤笑。
“你們看衛某手中這杆槍，夠不夠你們喫一頓的？”
不想對面的漢子，根本就沒搭理他，而是直接朝身後的黃巾兵道。
“弟兄們，他們軍中肯定有糧食，殺光他們，糧食就都是我們的了。”
再度聽見糧食二字，裝了一肚子草根樹皮的黃巾兵，眼睛頓時就放出了無數道亮光。
接着，都不用那漢子再招呼，他們掄起手頭的鋤頭棍棒，就朝衛仲道的大軍衝殺而來。
衛仲道眉頭一緊，高聲喝道。
“我乃冀州衛仲道，上前一步者，死！”
但他這話還不頂放屁有用，此時黃巾兵的眼睛裏，只有糧食和生存。
搶到糧食就能再苟延殘喘幾天，搶不到就拉幾個墊背的，怎麼算都不虧。
至於對面站的是誰，根本不在他們考慮範圍之內。
見此情景，衛仲道也不再客氣，他大手一揮，兩座箭塔瞬間出現在軍前。
看對方還是沒有停手的架勢，他冷喝道。
“放箭！”
嗖嗖——
嗖嗖嗖——
對面的黃巾兵，哪見過這種高科技，一輪齊射下來，直接被打懵了。
一下死了上百口子，而他們卻連衛仲道大軍的一根毛，都沒摸到。
更別說糧食了。
而早就決定爲了糧食，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的黃巾兵，也不受控制的停住了腳步。
狠話誰都會說，但事到臨頭，誰也不想死。
看對方瑟瑟發抖，從後軍趕來的蔡文姬，趕緊扯着衛仲道的衣袖道。
“哥哥，他們都是苦命人，快停手。”
衛仲道雖然苦笑，卻還是十分聽話的，收起了箭塔。
他看了看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又朝對面的黃巾兵道。
“念你們都是苦命人，衛某非但不爲難你們，還要給你們指一條明路。”
衛仲道朝西南方向一指。
“距此三百里外，就是兗州重鎮東郡，城中有二十萬擔糧草。”
“眼下你們的黃巾兄弟正在攻城，只要你們等助其破城，還愁沒有活路？”
方纔領頭的漢子，已經被亂箭射死，而此時又有一個同樣灰頭土臉的大鬍子，站了出來。
他哼了一聲，有些虛弱的道。
“兗州去年顆粒無收，人所共知，怎麼偏偏東郡城中，會有那許多糧草？”
衛仲道笑道。
“糧草是曹操星夜從司隸調來的，信不信由你，還有，你覺着衛某有騙你的必要？”
說着，他也不管那大鬍子什麼反應，又指着地上的屍體，充滿告誡意味的道。
“你們何去何從，衛某沒有興趣，但記住了，再打我的主意，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蒙恬，令大軍開拔。”
走出去老遠，狂鐵才滿頭霧水的道。
“主公，東郡那邊的情況，已經夠複雜了，爲什麼還要方纔的黃巾兵，也去插上一腳？”
他很清楚，所謂的二十萬擔軍糧，完全就是衛仲道瞎編的。
按衛仲道的脾性，但凡挑釁他的人，基本沒有誰落得個好下場。
方纔黃巾雖人數不少，但就是羣烏合之衆，將其全部處理掉，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可但衛仲道非但沒殺他們，反而還給對方指了條勉強有用的活路，這什麼情況？
難道這個年過的，還把這位脾氣向來不太好的主公，給過轉性了？
而且一旦這十多萬人到了東郡，那邊本來就十分混亂的情況，就能加難以預料。
衛仲道這是什麼意思，給自己找不痛快？
后羿扭頭看着狂鐵，眼中帶着孺子不可教也的意味。
“這都不明白，這些人去了東郡，爲了活命，勢必助那邊的黃巾兵攻打東郡。”
“而這，無外乎兩種結果。”
他像模像樣的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黃巾兵和曹軍相互消耗，我軍從中取利。”
“這第二嘛，就是黃巾兵攻破東郡，我軍尾隨而至，來上一手黃雀在後。”
狂鐵揉了揉眼睛，大有幾分對他刮目相看的意思，隨即他又問道。
“可萬一曹軍殺退了黃巾兵，又當如何？”
后羿又好像被蒙恬附了體，他搖頭晃腦的道。
“不會，而今兗州大亂，曹操顧此失彼，暫時斷不會有援兵去東郡。”
“加上方纔那幫子人，圍住東郡的黃巾兵，已經將近三十萬。”
“你覺着喬縫那不到八萬的家底，會是他們的對手？”
衛仲道呵呵一笑。
“說得好，你這二愣子，也有開竅的時候。”
“現在，就看那些黃巾兵，如何抉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