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翻雅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刮目相看
    房上清脆這一喊。惹得屋內衆人紛紛擡起頭。方纔思淵、玄茗幾人本就怒火中燒,又心下防備着時刻動起手來,對屋外動靜毫無察覺。倒是對面幾個人相視一笑,得意道:

    “來的正是我家小姐!”

    說罷,便一個個迎出門外。任、沈二人緊跟着出去,卻正巧見着眼前似有火光一閃而過,竟是兵刃相接,“砰”的一聲,不知什麼劃破夜空,輕輕巧巧沒了聲響。清卿急忙後退幾步,一個趔趄,死死屏住呼吸,才勉強站穩腳跟。

    方纔竟是江沉璧一躍而下,一隻精巧的利簪就向着秋兒面門招呼。清卿木簫出手,本是一點“高峯墜石”將那金簪打落在地,誰知木簫與簪子相碰一刻,卻有一陣酥麻爬上清卿手臂——清卿這纔想起,自己三年前高崖墜落,雖是如今養得性命無礙,舊日裏練下的內功竟是傷得半點也無!

    如今迎着沉璧招式,只覺對面女子三年未見,顯然是得了長足的長進,其術法招式皆不可同日而語。清卿這一打,不過是令那金簪偏了位置,掠過秋兒眉心,在她臉頰上劃破長長一道血口子。

    簪子如長了眼睛一般十分聽話,自己在空中拐了個彎,又自行飛回沉璧袖中。

    反倒清卿被金簪一碰,身不由己向後退去。眼看就要飛身摔在半空,不知是誰人好巧不巧,攔在清卿身後,攬住她腰,將她穩穩扶落在地。

    回頭一望,果真是思淵少俠,一個箭步衝來護在自己身後。

    另一旁的玄茗愣了半刻,終於回過神,飛奔向仍是大紅色鳳冠霞帔的秋兒,急忙將她攬入懷中。秋兒此刻見得夫君,這才徹底放下心來,撲在沈將軍懷裏嗚嗚哭個不停。只見對面江沉璧一個手勢,幾個手下眨眼上前,把四人團團圍住:

    “齊大俠的事,你們究竟認與不認!”

    任思淵聞言冷笑道:“少俠若當真認定了這是西湖做下的事,何不等天亮箬先生來,再討回公道不遲?”還不等沉璧張口,思淵便接着道:“今晚沈將軍大婚之日出瞭如此變故,你一個南林後人卻急着逼供,真真只是爲齊大俠叫屈麼?”

    思淵雖話未點透,但話中深意,在場之人又有誰聽不明白?

    三年不見,江沉璧的急躁性子全然一點兒沒改。此刻聽得天客居任少俠這話,眨眼之間便聽得她袖中“刷”一聲金簪出手,咬牙切齒道:“好!西湖不肯認,那就術法上見功夫!”話音未落,又是“刷刷”幾聲響,想必是南林護衛聽見了吩咐,已然各自暗器在手。

    西湖的少俠將軍眼見要動手,自然沒有示弱的道理,思淵長劍已然出鞘,而沈將軍也把秋兒拉在自己身後,從後背取下雪白的長弓。誰知卻忽然聽得大叫一聲:

    “且慢!”

    衆人驚詫之餘,向着聲響傳來處望去,不料是令狐清卿踉踉蹌蹌站起來,白玉簫立在地面才穩住身子。清卿顧不得方纔手臂痠痛未愈,竟擡起簫頭,直至江沉璧心口:“不必這麼多人,你我一戰定勝負。”

    沉璧眨眨眼,似乎半天才明白清卿的意思,隨即仰天大笑起來:

    “就憑你?”

    方纔那一交手,沉璧已然對清卿如今的本事摸透了七八分。自己本以爲要與思淵、玄茗兩個西湖的好手爲敵,心中並沒有百分百的勝算。如今清卿卻要自己一人上前,更是令人摸不着頭腦。似乎留了個心眼,沉璧眯起眼問道:

    “怎麼個比法?”

    “與尋常一樣。”清卿說了半句話都差點喘不上來氣,“生死由天,勝負便由在場諸位看着。”

    “好!”江家少女一聽,更是迫不及待,簡直恨不得片刻之間就把這令狐後人撕成碎片。還不等身邊人反應,金簪帶風,電光火石般向着清卿腦門呼了過去。

    思淵心下暗叫“不好!”卻還不及開口制止,二女已然顫抖在一起,說什麼也無濟於事。顧不得身邊愛妻心切的沈將軍,思淵急的暗暗跺腳——此舉關乎兩個門派的聲名大事,清卿如今怎這樣魯莽!方纔險些動手時,自己尚且心驚幾分,生怕負了掌門和箬先生囑託,又怎能由她令狐清卿一人出手說了算!

    若是清卿當真落敗,自己可顧不得什麼江湖規矩,還是趁着無人防備,取了這南林小主子的性命爲上策。

    而清卿可真顧不得任思淵所思慮的許多,不過見得仇人,分外眼紅,自己着急想要手刃了這位昔日的舊敵,爲立榕山報得零星一點血海深仇纔好。清卿此時哪裏能想到什麼西湖南林的顏面?反而生怕其他人出手,害得自己沒法報仇得痛快。

    不及多想,白玉簫仰天凝視着黑夜,發出“錚”一聲低鳴。

    比試方一說定,沉璧便已耐不住性子,只是數不清夜空中有多少道金色光影,劈頭蓋臉向着清卿而襲。誰知清卿將那白玉簫護在身前,既不出招,也不抵擋,左突右閃一陣,任憑那些簪子自行轉彎飛了回去。這一折騰,雖是未能近得沉璧的身,卻也於亂影中毫髮無損地退了出來。

    清卿閃躲半刻,倒是沉璧後退兩步,心中一下子咚咚打着鼓:“明明方纔見她早就沒了氣力,怎麼如今卻又能全然閃躲開?”不及多想,清卿竟連奔兩步,挺簫直刺。

    倒是這邊圍觀的幾人各懷心事。秋兒姑娘看不懂那些術法招式,只是見清卿稍稍落於下風,心中不免焦急起來,更是用力地拉緊了玄茗的袖子。倒是沈將軍與思淵相視一眼,點點頭:若如此比下去,也並不是毫無贏的可能。

    沉璧看見清卿腳下不停,喘着氣不斷向自己奔來,心知也不能大意,便將簪子連環出手圍在清卿身前,令她毫無喘氣的機會。不料清卿左突右衝,看也不看,就心下明白了金簪來路,那些看似來勢洶洶的利器並未傷及自己分毫。有時沉璧手中那些看似驚險的招數,清卿卻避也不避,偏是看着自己要中招的前一刻突然如有神助地落開一寸,讓那些暗器擦着自己身旁掠過去。

    這些招式看似驚險,卻連清卿皮肉都觸及不到。沉璧越是出手,越是心驚,只覺得自己想起玄潭之上與令狐門人那一戰。

    沉璧眼前的令狐遺孤紅着臉,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溼,沉重的呼吸好像隨時都要喘不上下一口氣。誰知她預判之準確、閃躲之迅捷,比之於三年前玄潭一戰,竟是隻進不退。而出招的深邃,更是多了些難以捉摸的氣息。

    還不等沉璧摸清清卿出手的規律,卻見得白玉簫紫光一閃,不知何時逮住了自己金簪陣的空子,連人帶簫地破開了自己的防護衝到身前。心中剛要大叫一聲“不妙!”手中僅剩的一枚簪子便下意識地飛在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