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孃親害我守祭壇 >312百鳥聲鳴空人心 山光悅鳥遇翀陵1
    此刻聽到穆遙兲喚自己,便整理情緒,勉強抖擻精神接着遙兲的話頭說道:“翀陵之術怪誕詭奇,名喚‘馭禽術’,翀陵之人每人皆豢養一鳥,從鳥蛋時便日日孵養,同食同宿,自此便相伴一生、再不分離,直至禽鳥的主人死亡。”

    攬月聞之一怔,蹙眉問道:“爲何是‘主人死亡’,鳥兒的壽命不過二、三年,罕見者亦不過百年,而修仙習道者能活數千年者不乏少數,豈不毫無道理?”

    聿沛馠道:“翀陵派的馭禽術,要在修習之人年滿八歲開始凝結內丹之時,到九旋谷中擇選一枚梟鳥蛋。梟鳥無精能孕百鳥,在孵化成雛鳥前誰也不知蛋中爲何類仙鳥。禽鳥出殼後便於主人以祈合術聯結身心,人死鳥死,鳥死人亡。”

    攬月道:“那馭禽術豈不是刀刃的兩端,能傷人亦能傷己,若是禦敵不慎,豈不人鳥兩傷?”

    “話道不是這樣說,翀陵派能將馭禽術延續萬年之久還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在修習練法之時,人和鳥共同結丹。人的內丹精元愈強,則所馭之鳥戰力更強,依此兩兩疊加,若是修習得法,則勝過尋常修習之人兩倍。”

    攬月忽然着星眸,凝思着點點頭。

    聿沛馠看着她巧思靈動的樣子終於展顏微笑,說道:“你啊,等下進了梟陽城內便知是何種新奇樣子了。”

    “梟陽城?馭禽術不是翀陵獨有的術法嗎,梟陽城裏也有嗎?”

    看着攬月矇昧懵懂的樣子,聿沛馠眉飛眼笑道:“翀陵所轄地域覆蓋四城六驛七站九鋪,其中以梟陽城距離翀陵最近。傍人籬壁者自然會範山模水,梟陽城民尊仰翀陵,一趨一步間莫不手追心慕,效仿翀陵至極,生活上幾乎事事件件難離禽鳥。趕緊歇歇你的眼睛,等下可有你新奇的呢。”

    ......

    六人向前又行了大約一里路,終於自梟陽城的西門進入城內。

    梟陽城青山連綿,巍峨挺拔,綠樹成蔭,參天古柏自岩石縫隙中生出,雄偉蒼勁,碧藍如洗的晴空之下繚繞氤氳着溼溼潤潤露氣,清新舒爽的泥土芬芳撲面而來,頓感蕩心悅目。

    風水樹影婆娑,陽光將斑駁樹影投射在城內街道上,好似一副濃淡相宜的剪紙畫,精剪細修,韻味十足。街道兩側綠蔭如蓋,偶能聽聞街巷深處傳來輕撫琴絃之音,梟陽是一個極爲清幽可靜心塵的世界,行走其間彷彿蕩盡繁華紅塵,陶情適性,疲勞盡消,有那麼一瞬間,攬月入墜酣然夢中。

    梟陽城民在街道上買賣穿行,每個人皆是舒眉展眼,泰然自得的閒適神色,可見這萬年來的悠遊歲月長河間,翀陵派將此地照拂地人人枕穩衾溫,安逸樂俗。

    只一眼望去,攬月不自覺的發出驚歎之音,她終於明白聿沛馠所言中的“奇特”並非誇張,梟陽城中的人們幾乎人人肩頭都落着一隻體態大小不一、品類各異、顏色多變的鳥兒,它們的爪子穩穩站在各自主人肩頭,抓力牢固卻不至於弄疼它們的主人。

    有的鳥兒昂頭挺立就像它的主人那般孤傲之姿,有的鳥兒歪着腦袋瞪着瓜子似的眼珠像它的主人那般東瞧西看。

    梟陽的鳥兒們就像另類的長住居民,與人類渾然一體,雀鳥鴿子隨意的落在草坪或路磚之上,一雙或棕或紅的爪子一搖一擺傲慢的走着,悠然自得的閃動着蓬鬆的翅膀,整理着厚厚毛羽。

    攬月的目光落在路邊一處菜攤處,一位肩頭落了只褐翅黃喙、喉橘腹黑的斑翅山鶉的買菜婦人,正捏着一片芥菜葉子儼乎其然詢問着自己肩頭的鳥兒是否今晚以芥菜下廚,而那斑翅山鶉竟然真的聳毛抖動地點了點頭,婦人便將芥菜買下。

    婦人將幾枚銅錢遞給了菜攤老闆,老闆自己沒有去接,而是聳了肩膀一下,一隻白眉綠爪的鷓鴣便立刻探出頭去,將婦人手中的銅板銜在嘴裏又吐到了菜攤老闆腳下的錢簍裏。

    這一通操作下來,攬月目瞪口呆,若不是今日親見,怕是任誰說自己也難以置信。

    鳥兒們不僅在天上飛林間唱,還已經成爲了花卿城裏的東道主人,飯館酒鋪門口賓朋成市,盡是雁鵝伸長了脖子滿地溜達,穿房入戶,有白鵝、獅頭鵝、豁眼鵝,但凡有行人途經門前,便昂首挺胸揮動着雙翅“呱呱”直叫,猶如迎來送往招呼客人的店內跑堂兒,也着實爲主人家提供了方便,省錢省力不說,還極盡所能、絕無懈怠。

    穆遙兲一行人順着林蔭往城南行去,來到梟陽城南一處門前老藤攀結、佈滿綠蘿藤蔓的客棧前,兩隻紅冠黑豆眼的大白鵝立刻扇動潔白而密的翅膀一搖一擺迎了上來,先前攬月遠處乍得一瞧,還以爲是白白兩簇棉花雲朵。

    白鵝顯然看慣諸多客人,通了人性一般,一眼便洞悉人羣裏誰是腰纏萬貫、一擲千金者,它們嗅着錢財的味道往卜遊腳下踱了過去,一隻大白鵝伸長了脖子猛地往卜遊身上躥起,一隻則“嘎嘎”叫着,又用嘴叼住卜遊的袍擺往客棧裏拖去,任聿沛馠在一旁怎麼驅趕都不肯放鬆。

    卜遊本也是個心中善軟的,被大白鵝纏得煩瑣不堪,無奈的跟穆遙兲和攬月商量道:“‘喧鳥春巢’,這個客棧名字倒是不俗,要不咱們也不饒路行遠了,就擇這個客棧休憩一晚可好?我瞧着門頭裝扮倒也清靜幽雅,古色古香,雖不及‘洞庭春色’富麗堂皇,但應該也是乾淨的,不知道殷小姐可會喜歡。”

    穆遙兲沒有迴應,而是以眼神尋求着攬月的意見,下山經歷這麼多事,攬月也無形間逐漸在衆人心目中增加分量權重,而不再僅僅是殷昊天和天香夫人女兒的符號。

    這樣的轉變讓攬月有些不適應,尷尬無措,連忙道:“我、我非嬌軀貴體,不拘於何處皆可。”

    見攬月春風和氣,霎是隨和,卜遊便卸了力,任大白鵝拖着自己穿過客棧門廊往裏行去。

    穆遙兲等人正要跟上,只聽身後一個熱情地聲音咋呼而起,喊道:“秦大哥!”

    穆遙兲等人立刻停步駐足,紛紛循聲回頭看去,可最前面的卜遊已停腳不能,被大白鵝拖進了客棧裏面。

    攬月回過頭去的時候卻並沒有看到什麼人,只看到聿沛馠一臉驚異的表情,聿沛馠的腰間多了兩隻細嫩的小手,緊緊扣在他的腰間。

    聿沛馠反應過來,把那雙手扒拉開,閃身躍到一旁,惶恐看到那竟是一個剛剛高過他腰身一頭的小男孩兒。

    聿沛馠瞥了瞥嘴,昂頭俯視道:“誰是你秦大哥,我可沒有弟弟,你可別亂叫啊。”

    小男孩乍看之下大約十一二歲的樣子,攬月看着大約跟弱水庵裏的阿寧一般大,只是小男孩較阿寧來看更加率性任意、快人快性。小男孩長着一雙異域碧瞳,撲閃之間足可媲美星辰,他的睫毛修長上卷,蓄着一頭短髮,身着一身綠色銀鈿暗底錦服,腰間繫着一條銀色長穗絛,大片欀木棠葉在錦服之上若隱若現。

    小男孩倔強篤定道:“你就是秦大哥,絕不會錯!”

    穆遙兲看到婁氏一族獨有的碧色眼瞳彬彬一笑,挺身並步,拱手揖禮道:“翀陵小公子有禮。”

    小男孩睜圓了眼睛,歪頭自穆遙兲垂掩面部的青絲下往上看去,看到了一隻殷紅色異瞳,立刻收斂了玩性,學着穆遙兲的樣子正經作態,煞有其事的施禮道:“翀陵婁皋崇見閬風穆大哥。”

    “喲,眼力不錯啊,小子。”聿沛馠調侃婁皋道。

    “秦大哥,早自父親、姐姐處聽聞秦大哥超羣絕倫,舉世無雙,今日終得一見了。我多爲崇敬,此次赴?h鼓盟會也是爲了一睹秦大哥的颯爽英姿,沒想到竟然有緣於梟陽相見。”婁皋眼神真摯,激動地神情毫無掩飾,盡顯憧憬嚮往。

    “剛誇你眼力好,怎的就認錯人了呢,我這般瀟灑清奇、俠骨柔腸,哪裏像那冰塊疙瘩、凜若寒冰。”聿沛馠戲謔道。

    “我怎可能認錯,你若不是秦大哥的話又怎麼可能有這個,這可是我姐姐只單單贈予秦大哥的。”婁皋指着聿沛馠身後腰間別着的那杆開明獸尾筆說道。

    聿沛馠抽出筆來在指尖擺弄,挑眉不屑道:“怎的,這東西又不是長在秦寰宇的屁股上,既然你姐能贈他,還不許他再轉贈於物盡其用之人了?”

    “早說啊......”

    婁皋人小鬼大,立刻對聿沛馠轉變了一副冷冷態度,又轉而掃視其他三人,目光在掠過攬月臉上時一愣,臉色騰紅,又立刻轉移視線,看向攬月身旁身着冰藍色外袍、身姿凜凜、漠然冷淡的男子。

    看來此人便是聿沛馠所描述的秦寰宇了,果然氣宇不凡,秦寰宇一言未發,便足以讓婁皋感受到一股威嚴王者之氣。

    與先前看到聿沛馠不同,婁皋頓時緊張起來,仰視着秦寰宇的深邃目光,婁皋是既想與之攀談,又緊張怯畏,支支吾吾不知如何開口,畢竟還是個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