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孃親害我守祭壇 >395除奸柏空臆盡言 星盤命數欠穹冥3
    “哎呀?用不着你惋惜,這是我給我們仨燒的,又不是給您的。”說着,綦燦燦伸出手去攔他道:“您幹嘛,都說了這可不是您的。”

    老頭兒閉上眼睛,張大了鼻孔,一臉享受地嗅着空氣裏的肉香,說道:“嗯嗯......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千里蓴羹,是當年我路過東海時的那種味道,鮮美啊。”

    老頭兒情不自禁地咂着嘴。

    老頭兒推開綦燦燦,試圖用衣襬包裹着紅泥爐子將牛蹄堡端走,那口水幾乎都要流淌到爐中去。

    綦燦燦急道:“先前的羬羊尾和娑羅果都是你偷喫的吧,這個可再不許你端走了!”

    綦燦燦出手欲搶,卻見老人探手一揮,氣俠剛勁。

    一柄虯枝盤曲的長杖閃現在掌中,正中老幹粗壯,周邊一簇簇柔條如龍蛇一般盤繞回斜,蜿蜒曲折、交錯而上,杖端綠葉如蓋,隨着老頭兒的呼吸而浮動,一派仙人風度。

    綦燦燦自衛心切,允光與老頭兒手中長杖相抵在一處,允光劍刃鋒利,只一劍揮過,便在長杖上烙下個切口。且以綦燦燦拔地參天之力,允光很快便深深陷入長杖中。

    那老頭兒看上去顫顫巍巍,身軀精瘦,皮膚粗糙得像張老松樹皮,掌上許多厚厚老繭,卻力大無窮,與綦燦燦相較不但不輸分毫,還鰲擲鯨吞,大有倒海移山之勢頭。

    眼看綦燦燦已顯疲累,老頭兒還巋然不動,程緋緋便有心勸和,可綦燦燦氣急不肯,硬與老頭兒相持抵抗。

    老頭兒樂滋滋的仰頭打了個哈欠,眯着深陷的眼睛咧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零零星星、搖搖欲墜的大黃牙。

    看這形式,綦燦燦沾不得絲毫便宜,攬月擔心再這也下去受傷的會是綦燦燦,於是也上前勸和,哪知這一老一少皆是倔頭倔腦,深閉固拒。

    “緋緋!”

    攬月和程緋緋對視一眼,程緋緋會意的點頭,一株鎏緋芙蕖瑩然而生,花瓣“嘭”地綻放,舞衣香亂,擘碎紅妝四散的空中。

    芙蕖花瓣亂中有序,化作一片片飛刃,刃薄如紙,電光石火、密密麻麻朝向二人糾纏在一起的神兵利器擲了過去。

    老頭兒見狀以杖頓地,口中叱吒喑嗚,旋即颳起一陣綠色旋風,將粉色的芙蕖花瓣捲入其中,令其徘徊於周遭而不得近身。

    程緋緋和攬月皆傻了眼,看來這世上果真一物降一物。

    芙蕖花瓣雲涌風飛,跟着綠色旋風迅猛盤旋,圈圈打轉,沒多少功夫便化作了遊絲落絮,最終消弭在旋風之中。

    老頭兒“咯咯”大笑,一邊抵抗着綦燦燦的允光,一邊還騰出功夫斜睨程緋緋一眼,說道:“程家人?”

    程緋緋面露意外之色,雖沒回答,但答案已在臉上。

    “程家乃鑄劍煉兵的大家,聽聞家族不興,近幾代人皆淪爲遊方羽人,爲人鑄造神兵。丫頭,程晏你可識得?”

    程緋緋臉上喫驚之色較方纔更甚,兩眼瞪得大大的,目瞪口呆。

    “老頭兒,你少在這裏套近乎!專心過招,回頭別說我欺負老人家。”

    老頭兒不緊不慢,又仰面想了個名字道:“那程岡呢?”

    程緋緋拍了拍綦燦燦正在發力的手臂,眼神直愣愣地看着綦燦燦說道:“算了吧燦燦......”

    “怕什麼,這老頭兒又沒說對你爹的名諱,一看就是妄口巴舌,瞎編亂說!”綦燦燦仍不服輸。

    “不是啊燦燦......他、他說的程晏是我太爺爺,那程岡乃家譜上所記載,程家之首祖......”

    “哈?!”綦燦燦一驚,說道:“這老頭兒究竟是活了多久了?”

    老頭兒忽然仰天大笑,厲聲怒喝,盤旋在長杖周邊的旋風加速旋轉,氣流被從四面八方吸入螺旋底部,扶搖而上,沖天而起,將綦燦燦連同允光一同彈了出去。

    綦燦燦被拋入空中,難把持方向,眼見便要撞到牆面之時,又一股綠風追擊而去,在牆面和綦燦燦的身軀之間形成一道屏障,軟綿綿將她反彈落地,毫髮未損。

    攬月和程緋緋虛驚一場,各自行禮感謝道:“謝謝前輩手下留情。”

    “哼,我倒是留情了,那胖丫頭可沒對我的風狸杖留情,瞧瞧多麼大一道口子!”老頭兒嘴上不饒人,怨懟道。

    攬月看了一眼允光劍在風狸杖上留下的坑陷,淺淺一笑,說道:“這個好說,我能修補。”

    攬月將手撫過風狸杖的傷口,月白色光束在掌下一閃而過,風狸杖端千枝萬葉,蔓引株求,交織錯落,待攬月將手取開後,風狸杖的坑陷已被修葺一新。

    這回換作老頭兒目瞪口呆道:“種物速成之術!你乃何人?”

    老頭兒抓過攬月的手臂,湊近她的臉前細瞧。

    綦燦燦上前護道:“都是一個老頭兒了,怎的還對姑娘家札手舞腳,逾閑蕩檢!不懂規矩,不守禮法!”

    老頭兒湊得近了,從上至下仔細端詳,終於看清攬月的容顏,他像是看到了何等雄奇偉觀一般,嘴角微張,難以置信地搖着頭道:“不可能啊,不可能......”

    老頭兒拄着風狸杖圍繞着攬月來回地踱,雙眼定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這老頭兒該不是詐癡佯呆罷......”綦燦燦看着程緋緋說道。

    “該不會吧,他連程氏首祖之名都記憶猶新,說話條理分明......”

    “前輩?是我有何不妥嗎?”攬月問道。

    老頭兒突然停下腳步,縱情大笑道:“你是姐姐,還是妹妹?萬年未見,竟絲毫不曾變化,反而韶顏稚齒,更年輕了。”

    “萬年未見?!前輩認錯人了罷。”攬月喫驚地擺手道。

    “這容貌,我怎會記錯,月影桂樹,你們姊妹二人不該在隅谷看守祭壇嗎,怎會出現在此處?”

    “隅谷?前輩您說隅谷?!”攬月欣喜雀躍,茫茫人海,竟然真的有被稱作隅谷之地。

    “誒......怎麼喊我前輩,同是萬年樹齡,年輪穹密,雕琢歲月,爲何偏你青蔥靈氣高,顯得我蒼老許多。”

    綦燦燦揮手示意攬月遠離那老頭兒一些,低聲道:“攬月,快過來這邊。這老頭兒大約是神志失常了吧,說話顛三倒四的。”

    老頭兒嗔視綦燦燦一眼,急眼道:“目無尊長,野調無腔,不肖子孫!老朽同萬年未見的老友敘舊,哪兒容得你等小兒薄脣輕言!”

    綦燦燦也急道:“修仙習道雖能長命不死,但尚未見過能活至萬年者,凡能存續萬年早已白晝飛昇,天界成仙,飛遁離俗,怎的還會來此處做鼠竊狗盜、探囊胠篋之事。再說了,誰是你的子孫,姓甚名誰都還不知道呢......”

    “哼,黃毛丫頭。你們祖父,曾曾曾祖父,見了老朽都得恭敬孝順、磕頭喊聲始祖。亙古通今,老朽孤孤單單、不日不月的守護這世間已有萬年,年深歲久,河清難俟,漫長煎熬,如今喫你們點兒東西又怎麼了?!”

    “前輩,難道您是......”攬月腦中靈光閃現,記憶中浮現出瀕死之時看到那刺顏身後的那株枯死的萬年古桂花,若如顏姨所說,那刺顏、那刺瑤姊妹二人真身乃萬年桂花樹,那麼面前這老人豈不是......

    老頭兒看起來有些激動,說道:“你可終於憶起來了,萬年前咱們可是同於九重天圜黃卷青燈、潛心修行,終獲霞舉飛昇。”

    “你知道這瘋老頭兒是誰啊?”綦燦燦和程緋緋期紛紛轉看攬月,期待她解開謎團。

    攬月上前一步,沉幾觀變,輕聲試探問道:“前輩,您該不會便是大成門外那株除奸柏罷......”

    “啊?!”綦燦燦和程緋緋的臉龐齊刷刷轉向那個古怪老頭兒。

    經攬月這麼一說,二人再細瞧那老頭兒,果然有股萬年老樹枯莖朽骨之貌。

    老頭兒癲笑,乾瘦的身軀顫顫巍巍,真怕他會將梭棱瘦骨抖落散架,說道:“我就說你記憶起來了罷。”

    綦燦燦仍是難以置信,驚呼道:“這麼一個糟老頭兒會是除奸柏?!”

    “哼!老朽乃柏仙,佇立世間萬年,祛蠹除奸,爲人攘兇革弊的時候你爹孃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如今還膽敢出言不敬。”

    綦燦燦別過臉去,眼角餘光白了柏仙一眼,低聲嘟囔道:“也不曾見哪個仙人如此貪嘴的......”

    柏仙正要跟綦燦燦諤諤爭論,卻見攬月上前將二人分開。攬月現下心情急迫,最急於想知道柏仙口中所說的隅谷是何地、在何處,可柏仙卻總像個孩童一般,與綦燦燦嘵嘵不休。

    攬月無奈,只得夾在其中大聲道:“那刺瑤!”

    一瞬間,筑陽殿裏萬籟寂靜,三人的目光轉向攬月,直視着她,等待她說出接下來的話:“......是我母親。”

    柏仙一怔,而後對攬月又是一番細緻諦視審度,口中喃喃道:“這不可能!這許多年不見,你們姊妹倆仍是這般玩鬧淘氣,拿我取樂呢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