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孃親害我守祭壇 >435白尾鳶夜赴鵝湖 風雩亭襟心相會2
    “今日讓白尾鳶請殷小姐前來,是有一事想一問究竟,還請殷小姐如實相告。”婁嫄抓緊時間道出正事。

    “婁嫄姐直喚攬月名諱便好,婁嫄姐請問。”攬月也十分想知道,婁嫄找自己來此的目的。

    婁嫄忽然轉換了態度,凝眉蹙目,晏然問道:“秦宮主他是不是有何不測。”

    攬月詫異,喫驚地望着婁嫄,不知該如何作答。

    “你不要瞞我,他可是遭遇性命之憂?”看得出婁嫄憂心如薰。

    “......”面對一個深深愛慕秦寰宇的女子,對秦寰宇愁腸九回,攬月實在說不出隱瞞之言,挖空心思也不知如何應對。

    婁嫄愁眉蹙額道:“你不說話,那便是我猜對了是嗎。”

    “......”攬月再次躲避着婁嫄雨泣雲愁的雙眸,不想道些欺人之談。

    鵠峙鸞停,秀美端莊的婁嫄突然之間潸然含淚,臨風一拂,奪眶而下。

    攬月默默凝視着心比天高的婁嫄在自己面前痛泣而絲毫不加遮掩,眼眶也跟着潮溼。

    攬月何嘗不想慟哭流涕一場,只是連日以來,早已淚水枯竭。

    “薜蘿林之事果然與閬風有關,我只問一句,他會死嗎?”婁嫄語氣帶着哀求。

    “......”提到攬月痛入骨髓之處,攬月更加目斷魂銷,哽咽難言,最終只能微微搖了搖頭。

    “他是如何負傷?你們可是閬風一脈啊,難道就沒有仙丹靈藥在身?”婁嫄透骨酸心。

    “欒掌門封了筑陽殿和青囊殿,只等有人去煉丹取藥,捉拿現形者,我們靠近不得。”攬月實言相告。

    “果然是......”婁嫄口中喃喃,自言自語。

    攬月心明眼亮,伶俐過人,立刻反應道:“你說‘果然’?你可是知道些什麼?!”

    婁嫄深思吟味,沉吟不決。

    攬月瞧出她有顧憚,心焦道:“下山以來,寰宇和沛馠他們都說婁嫄姐性子嚴敏英斷,緣何此刻如此猶豫。”

    “有些事情你不懂,你獨生於閬風山巔,清閒避世,又有殷掌門德化寬廣,庇護天下,自然是不瞭解這世間有許多萬般無奈之事的。”

    “婁嫄姐是指婁皋和啾啾謀取高品階金丹之事?”

    “皋兒告訴你的?看來他是真的同你親近,連我這個親姐姐都要羨煞嫉妒了。”

    婁嫄借用婁皋之事,將秦寰宇之事上對攬月的殷羨之情道了出來。

    “怎會,各有一番情義在。”

    “是嗎......”婁嫄眸色暗淡。

    “所以我想,沒有人願意看見親人摯友畫地而趨,困頓自我,陷入泥沼。”

    “你不懂,你孤身一人沒有弟弟,怎會知我爲人親姐的不得已。翀陵萬年基業只等皋兒可以承襲,若修爲毫無長進,別說是皋兒和翀陵一脈的將來,就是我父親母親也整日勞身焦思。”

    攬月心中波瀾大躁,難以理解道:“所以就算是挨打受罵、遭人折辱,你也要忍?!”

    “有道是能忍自安。我不像你,能同自己日夜慕藺男兒相守一起。嫁給江淮,我早已心如死灰,即便打謾評跋也無所謂,更何況江淮他尚對翀陵派有幾分忌憚,只要皋兒順利接掌翀陵掌門,江淮便不敢對掌門親姐任意妄爲。”

    “呵。”攬月難以置信的輕笑一聲,這難道真是秦寰宇他們形容下那個果敢篤行的婁嫄嗎,此刻竟這般隱忍剋制,不免令攬月輕視。

    婁嫄意外,望向攬月道:“緣何發笑?”

    “婁嫄姐以往對人說及此話時,難道不曾聽人發笑?”攬月星眸明澈嚴峻,反問道。

    婁嫄被激,有些生氣,凝視着攬月,碧透的眼睛裏射出青芒之光:“從不曾。這番洞見肺腑的由衷之言,我怎會輕易對外人透漏,你還是第一人。”

    “那婁嫄姐請贖攬月無禮直言,婁嫄姐你只是爲自己如今的困境尋了一處看似崇高的道德出口,在攬月看來實爲不屑!”

    “你不是我,怎懂我的......”

    婁嫄正欲分辯,攬月決然打斷她的話,搶言繼續說道:“攬月第一次見到婁嫄姐時一直在想,婁嫄姐如此一位端莊持重、光華盡顯的佳人,寰宇他又非木人石心,爲何會不爲情動?現下攬月想是終於明瞭了,婁嫄姐你的確比不及攬月。”

    “你!”婁嫄碧瞳中蘊藏着一團火焰。

    “婁嫄姐莫急,攬月並非自視甚高,只是攬月從不爲分明可以抉擇的事情去尋一個藉口,將過失和悲劇的源頭轉嫁給他人,以圖心安!”攬月的言語鋒芒逼人。

    “你這是何意?!”婁嫄雙瞳急閃猶如電光。

    “一則,這世上多情卻被無情惱者又非你婁嫄一人,但卻偏偏只有你嫁去了洪涯派,即便當初寰宇對你無意,可是又非絕途,而是你自己選擇了江淮,何故怪責寰宇。”

    “......”婁嫄無言,望着攬月深邃冷淡的雙眸,就像看到了秦寰宇那雙燦若星河的眼睛一樣。

    “二則,外丹門派並非只有洪涯派,且論燒煉九轉金丹的丹陽術,江淮也只達六轉金丹,尚無法顧及到婁皋和啾啾的需要。若說江淮一載燒煉不出七轉或八轉金丹,你便要容忍一載,十載燒煉不出,你便要容忍十載,那若是百年千年,你是否仍要容忍?!爲了一個虛幻渺茫的目的,最終虛度煎熬的只有你自己而已。”

    “......”婁嫄杏口大張,面容盡是忿然和絕望。

    “三則,論姐弟親情,你只顧及自己所想,鐵心認定了這種自認爲對婁皋最好的方式,但你卻忘了婁皋對你的摯真親情。婁皋明知你在洪涯煎熬度日,卻要被迫吞下親姐姐以屈辱換來的外丹,他又該是何種心情!”

    “......”婁嫄雙眸半閉,天旋地轉般,腳下踉蹌。

    攬月本是爲秦寰宇負屈銜冤、爲婁皋抱怨執言、爲婁嫄飽經霜雪不抗爭而感到憤怒遺憾,本意是想以此一番言語將她思緒裏的一灘死水激醒,可是當攬月看到婁嫄茹痛含辛、苦不堪言的樣子,又痛惜不已。

    攬月的語氣緩和下來,目光溫柔和煦的望着婁嫄,藹然平靜道:“抱歉婁媛姐,我並非有意戳心灌髓、刺你痛楚,只是我們誰人也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也許婁皋即便沒有洪涯派的金丹,也會有其他更好的機緣,這誰都說不定。他人的人生我們誰都把控不了,唯一可以抉擇的便是當下自己的人生。”

    “......”婁嫄的碧瞳已如兩潭森森死水。

    “以實實在在的當下,去換虛無縹緲的未知,婁嫄姐,值得嗎......”攬月寸心如割,上前以手輕輕拂去婁嫄臉頰滑落的淚水。

    婁嫄痛貫心膂,攬月一番痛斥,反而令她得以痛快宣泄淋漓。

    待婁嫄拭去餘淚,渾濁的眼中閃着悽清冷落的光,婁嫄搖頭道:“你說得是對的,寰宇說得也是對的,確實是我魚質龍文、虛有華美,是我將親手將人生扼殺得滿目瘡痍。”

    攬月心生憐惜,柔聲道:“婁嫄姐,你仍能重做抉擇,一切都尚來得及。更何況......”

    攬月停頓一下,深吸一口氣將對七轉丹的私念吞回肚內,繼續說道:“更何況,如今翀陵派已得了一枚七轉柔丹,攬月相信婁皋必能吸取精華,善加利用。”

    說到七轉柔丹,婁嫄猛然間清醒過來,目光閃閃迴向攬月,銳利有神。

    婁嫄說道:“說到七轉丹,差點忘了今夜邀你來此的真正用意。”

    說完,婁嫄自水綠緞素雪絹的袍袖下摸出一隻掌心大小的木匣,木匣四四方方,紫檀金屑,雅集古今。

    “這是......”攬月眼中掠過一絲驚疑。

    婁嫄此時已安神定魄,情緒平復如初,直截了當道:“這木匣裏裝的便是七轉丹,寰宇此刻應該用得上。我先前問你寰宇的狀況,就是爲了將它給你,讓寰宇服下。”

    “這......這是欒青山給翀陵派的那枚?”攬月問道。

    “沒錯,我從鷸叔那裏索要了來。你大可放心,鷸叔他什麼也沒問,也並無阻攔。”

    “可是,若是我帶走它,婁皋怎麼辦,婁嫄姐你又怎麼......”

    “哎呀,如今爲何你反而囉嗦起來。你放心,雲過天空,我再不會將自己涉入柔懦寡斷之中。去他的洪涯和江淮!我早已狠毒了這等懷詐暴憎的奸詐之人!”婁嫄重現剛決果悍。

    攬月聞之,既爲婁嫄應機立斷的轉醒而展顏釋懷,又爲婁嫄眼下在洪涯派的處境而頗感擔憂。

    攬月提醒她道:“實不相瞞,此屆盟會蹊蹺詭譎之事頗盛,正如你所見,我閬風已陷入納履踵決的困境。洪涯派一向與?0?7華派枝附葉從,現在連暘谷派都因閬風而被累及,我擔心你若此刻便與江淮決裂......”

    婁嫄會意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據我在洪涯所見,此屆?h鼓盟會力邀閬風前來的確並不簡單,江淮此人素來傍人門戶,盡是狗馬之心。若此時有我伏於外丹門派裏暗中監視,隨時有消息,便可通知你們即可沉機觀變,方保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