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孃親害我守祭壇 >455穆遙兲央浼求情 藏書樓繾婘深情1
    攬月淡淡“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我知她沿途一直對你多有怨妒,但我也知你一直寬容避讓。”

    攬月對此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好又淡淡“嗯”了一聲。

    “可我想,以姵羅對寰宇的感情,應當不足以作出悖逆棄義之事,傷害於他。可......”

    攬月直爽道:“我知你們情深厚誼堪比潭水,有話不如直講。”

    茫茫夜氣,空氣潮溼地浸潤着二人的身體發皮,泛起侵肌砭骨的寒意,孤孑清寥。

    穆遙兲周身瀰漫着縷縷輕愁,淡淡道:“我們四人得幸於師父收留,一同長大,故而我知姵羅她本性不壞,只是脾性張揚,容易沾染耳軟的劣習,爲人傀儡。”

    攬月道:“你是說難免有人會在暗地裏擺佈?”

    “唉。”穆遙兲嘆息道:“只是猜測,尚無定論,一切還要看沛馠同姵羅相談的結果而定。我的意思是,若是姵羅她能夠......將來回到閬風山,師父那邊......”

    “你是希望爲姵羅求情,還是爲姵羅守祕......也就是說,你心中已有論斷,姵羅已受他人蠱惑?”

    “這......”穆遙兲罕有的語塞,難以言傳的感受盡在這不言之中。

    攬月報以愜意寧靜的微笑,說道:“既是沒有確鑿之證,那何須無端忐忑。”

    對面穆遙兲聽聞此言,也輕笑出聲:“是呵,我怎的也女子般矯情。”

    同樣是心力交瘁,攬月這個有着孱弱身子的韶顏女子,竟然顯得比穆遙兲一個堂堂男兒更有汲取力量的勇氣,以及梳理紛亂的思緒,這令穆遙兲感到自愧弗如。

    攬月俏皮揶揄他道:“我們女子怎的就矯情?這我可不服。”

    穆遙兲隨着攬月一同展顏而笑,神志清爽。

    攬月卻慢慢斂起笑容,低聲正色道:“但這個君山派的來頭還是必得率先掌握的,知己知彼,方能萬全。”

    穆遙兲點頭道:“你放心,今晚我便看看能否自欒澈那裏打聽出個虛實來。”

    “你一人出現在東寢殿那邊會不會過於乍眼?”

    “有卜遊,你放心。”

    事情就是這樣,無論多麼紛繁雜亂,一旦縷出頭緒,便可循序漸進,逐步深入。

    人的胸中有數,便也井然有條,從容無畏。

    現下閬風三人要做的分別是,由聿沛馠確認聿姵羅的立場,攬月查詢暗藏在藏書樓的文山書海里有關生母的線索,而穆遙兲則暗中探查君山派的信息。

    一番沉謀研慮之後,攬月和穆遙兲各自分頭各司其事,二人仍照舊先回去一趟閬風寢室。

    在確認過秦寰宇安然無恙之後,攬月先行離去,奔赴書盈四壁的藏書樓。

    ......

    月明星淡,這回攬月流利純熟地便摸到了藏書樓前,摸出陳朞贈與的那枚冰晶,準備點亮藏書樓的雪螢石。

    哪知剛推門而入,發現藏書樓內已然明明晃晃,燈火璀璨。

    攬月吃了一驚,沒想到藏書樓內竟然已有別人在,於是睜大了星眸,驚惶地環顧四下,尋蹤覓跡。

    “沒嚇到你罷。”

    一個聲音自藏書樓左側的落地木槅後傳來。

    那聲音溫柔舒緩,在空曠開闊的藏書樓裏縈繞着回聲,空靈而悠遠,但還是令攬月的身體本能地一怔,警惕地遙望過去。

    只見在過道左側那塊寫着“尋源知流”的碩大匾額下,一個蕭蕭肅肅、飄然出世的身影自畫卷堆積處擡起頭來,爽朗清舉,嘴角含春。

    攬月的心臟突然怦然亂撞,如鯁在喉,糾結試探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陳朞眉梢眼角無限溫柔,情思盈盈道:“因爲你會來這裏。”

    “......”攬月沉默,心酸苦辣,深深嚥下,暗暗提醒着自己更長夢短,尚有正事未盡,不可同陳朞再糾纏於塵緣中。

    攬月面容之上浮過淺淺微涼,心事零落,有意冷淡說道:“你不需再來此處,我一人亦可以。”

    陳朞清明婉揚的聲音堅定道:“不可。尤其在已知學宮之中有人對閬風用心險惡,爲防暗錘打人,我縱不會放你一人於此。”

    “我必會當心,況且也無人知我來此,那些鬼蜮伎倆之人也不敢明目張膽,應該無礙。你回去吧。”攬月決絕無情,驅趕陳朞。

    陳朞不氣不急,濯濯春柳,軒軒如霞,踽踽移步徑直迎向攬月面前,破顏微笑。

    陳朞的笑容有種神祕的力量,既是心領神會,又是心照不宣,還是非凡一般的包容氣度。

    明月入懷,能將攬月所有的任性耍賴統統收納,俱收並蓄。

    陳朞用他一貫的溫而和暢,化解着攬月有意的排斥疏遠。

    攬月虛心冷意,連連後退,詞鈍意虛,口中吞吐閃爍道:“孤男寡女易損名譽,你若不放心,我便去喚燦燦來此陪我。”

    陳朞堅定剛柔,篤定道:“我八歲時曾見過天香夫人的容顏,若說能爲按跡循蹤添一把力,我應是最好的選擇。你說藏書樓人跡罕至,那便更無須擔心被人窺見。再者說,若真是被何人窺見宣揚出去,陳朞便對衆宣告你我二人早已有婚約在身,定不會壞你名聲。”

    陳朞的繾婘深情,溢出透骨。

    “不要說了!”攬月喝止道:“你這與強人所難、逼迫於我無異!今日陳胥所言你當好好品鑑聽勸,不該怙頑不悛,頑梗不化!”

    陳朞依舊平易遜順,以清泉深沁般的水潤|之音,緩緩道:“那看來閬風度過盟會之危後,你還需騰出些時日來對我多一番瞭解。體悟一下何爲不通時宜,何又爲情之所鍾,甘心疾首。”

    “......”面對陳朞無瞳卻有情的眼睛,這繞指柔情,猶如流水擊石。

    雖無轟轟烈烈,卻不懼歲月,繚繞不斷,細水長流,攬月無言以對。

    陳朞不忍見攬月心靈負疚,不由地略略遲疑,幽幽恬淡道:“當然,我這麼說並非想令你於心不安,只是想表明自己心中所想,你無需在意。”

    “......”攬月星眸圓睜,忽閃着靈動的眼睛,責問一般不滿嗔看着陳朞。

    聽他一番剖心肺腑,要麼就乾脆不要說,既然說出來了,攬月又如何能鐵石心腸將它置若罔聞。

    陳朞感受到攬月嗔忿委屈的小脾氣,淘氣而精怪,只覺得俏皮有趣,不由自主地會心而樂,笑道:“那麼這樣罷,先生不是說過嗎,你父親殷掌門同我叔父陳膡曾爲同心共濟的摯友嗎?既有此番深情厚誼在先,如今你我也算是承襲他們那代人的莫逆友情,你且暫時這樣看待,可好?”

    攬月賭氣地點了點頭,攬月明白這是陳朞怕她不安而找的託詞,反正也暫無別的辦法,沉默似乎是此時最合時宜的訴說。

    若是按照陳朞所言,自己還尚能看似理直氣壯的接受陳朞的幫助,而於心無愧。

    但若說拍着良心反躬自問,這坦坦蕩蕩、全然無思無慮,那可不過是瞞心昧己,自欺欺人而已。

    陳朞笑道:“那我們還要幹站於此嗎?天波易謝,寸陰難留。海能填,山能挪,可有關天香夫人的線索卻絕不會自發送到你我手上。”

    攬月巧笑嫣然道:“你若偎慵墮懶、偷閒躲靜,我可不饒。”

    言畢,二人重新投入浩如煙海的卷帙之中,直到東方雲海間釋放出橙紅金光,二人方匆匆離開藏書樓。

    這一夜仍無任何收穫,只是好在有了前一夜的經驗,一心埋頭苦尋,效率倍道而進,不但將一層畫卷盡數尋遍,連同藏書樓的二層也尋找過半。

    藏書樓的面積層層遞減,若照這個速度,再有半月便能上下二十三層囊括一通。

    可是這樣真的能夠找到含光子口中所言,有關於母親的線索嗎?

    對母親的探知深切強烈,對那刺顏勒令攬月殺死秦寰宇的驚疑事不容緩,攬月恨不得現在就能得知答案。

    眼見甄選百草開堂在即,攬月遲遲吾行,眷眷之心全然沉浸在這片有着母親一絲聯繫的隱祕之所。

    在陳朞的勸諫下,攬月方心遊物外的走出藏書樓,當金鎖重門再次被闔緊,彷彿再次將一絲渺茫希冀就此切斷。

    ......

    甄選百草的第二日,含光子照例帶領大家辨識藥草,以及治病略例,立於講壇之上,禹聲娓娓道着:“百夫病者,皆起於虛。先成其精,稟承天地融合之氣,五臟六腑星律......人有四支五臟,一覺一寢,呼吸吐納,精氣往來......竭而爲燋枯......”

    對攬月而言,含光子諄諄有詞、滔滔不絕的如同助眠絃音,倦意襲來,不多會兒功夫她便趴在桌案之上逐漸失去了意識,沉沉睡去。

    這一覺酣暢安穩,直至攬月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地不斷頻繁拍打自己,方惺忪着睡眼自手臂間擡起頭來。

    睡意尚濃,是進入?h鼓學宮以後罕有的踏實安心。

    攬月沒想到的是,一睜星眸,撲面而來的竟是一張潔白堅緻的精良箋紙。

    其上以標準小楷規整佈局着密密麻麻的題目,空白間隔,井然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