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孃親害我守祭壇 >526 奉母命殺敵取勝 任嵇含囹圄空虛5
    “姑母且將就一下,若是不行,我遣黎普去外面尋把新椅過來。”

    暄煦公主攢眉蹙額瞟了一眼門口方向,大約是擔心嵇含趁隙偷溜,思索了一下說道:“不必,暫且這樣罷。”

    其實嵇含纔不會跑,即便走出這寢室,外面也盡是?華派門下之人,欒青山能想到將暄煦公主邀來?鼓盟會,就自有周密籌劃不使嵇含壞事。

    何況現在嵇含即便成功溜走也沒有意義,欒青山如此費心地運計鋪謀,所圖必然浩大。

    嵇含又不傻,如果不弄清其中因由,即便出去透漏給攬月令其當心,也只怕會打草驚蛇,反而讓姑丈加快下手的動作,害閬風派上下猝不及防。

    待弄清因由謀劃,嵇含自會再想辦法。

    想罷,嵇含自殘椅中又給自己撿拾起一把椅腿殘缺的,好在尚能側面靠地放平,坐在上面雖說有些膈腚,總好過蜷膝屈身蹲在地上。

    “姑母,講吧。侄兒洗耳恭聽,願聞其詳。”

    嵇含語氣虔誠,探查求解的眼神重新聚焦在暄煦公主的臉上,灼灼有神。

    “一定要聽?”

    “一定要聽!”

    暄煦公主一再確認着嵇含的心意,嵇含斬釘截鐵,氣充志定。

    “好吧——”暄煦公主眉心微皺,閉合的眼睛緩緩張開,她的語氣裏雖仍有些不情不願,但終於開口講道:“你可聽說過血珠?”

    “血珠——?”

    嵇含滿面驚疑地重複着這兩個字,身子不自覺地朝向暄煦公主傾斜得更近了些,眼神幽潭一般深沉,八面瑩澈,洞幽燭遠。

    “想當年女真一族尚存於世,在女真山上隅谷祭壇......”暄煦公主娓娓道來......

    ......

    詩文有云:日長似歲閒方覺,事大如天醉亦休。

    聽着暄煦公主口中道出的真相,嵇含頭腦眩暈,驚恐震動,他還是頭一遭感受到什麼叫做“日長似歲,度日如年”。

    雖然已經過暄煦公主的撮要刪繁,明白易曉,但整件事情的因由起緣,仍舊縱橫交貫,錯綜複雜。

    嵇含只有側耳細聽,全神貫注,方能確保豁然確斯,脈絡清晰。

    在這跨越千百年前的漫長因由中,嵇含聽到的卻皆是殘暴貪婪,虛僞奸詐,嵇含不禁暗暗攥緊了拳頭,打斷姑母的話,咬牙齧齒道:“又是滅族......”

    “嵇含——”暄煦公主金剛眼睛眈逐如炬,沉聲嗔斥道:“身爲帝王駕馭天下須有權術,爲了鞏固統治,安定天下,亦需耍弄“權術”極盡欺騙、愚弄民衆,瓦解乃至鎮壓手段必不可少。爲國君者的傾軋之險,難道還得本宮提醒於你嗎?否則一旦崩殂,舉國堪危。”

    “這乃帝王權術,跟他?華欒首陽以及百派之人有何關聯?!”

    “這你不懂嗎?!”暄煦公主面色漲紅,進而轉青,怒氣暴漲卻竭力隱忍,她低聲怒道:“傾國皇權,風雲天下,江湖百派也同樣如此。各門各派爲了各自勢力明爭暗鬥,爾虞我詐。朝堂、江湖,何處不是黃沙火場?”

    “姑母這是在替?華派切詞狡辯,百派爭奪的確是有,可女真一族從未涉及中原紛爭,就因一枚血珠,便招惹屠戮之禍!”

    “侄兒啊,頭腦清醒一些吧!你想做堯天舜日那般流芳千古之君,那只是你的虛榮心作祟,使你一廂情願而已。你的確怪不得你姑丈,這血珠如果?華不取,若落去旁人之手,你認爲旁人就不會作出更殘忍出格之舉嗎?若到時?華不保現有的地位,皇族朝廷也有受及影響,故而不如由?華取之安之。”

    “姑母莫要再解釋了!明明是?華派豺狼之心,飽其私囊,何必冠冕堂皇!”

    “你————”

    二人怒目橫眉互瞪着對方,像是要將對方刺穿,寢室內一片尷尬地沉默,猶如雪窖冰天。

    就在暄煦公主和嵇含二人僵持不下之時,寢室外傳來輕釦門板的聲響,黎普的聲音自外面飄進門內,輕語低言:“稟告公主、太子殿下,今晚的飧食已備好,是否此刻遣人呈遞上來?”

    暄煦公主眼底餘光微微瞥了一眼寢室門口方向,面容依舊凝重緊繃,呈對峙之勢。

    屋內長久無聲,門外黎普的聲音停了片刻後再次響起:“請示公主,是否將公主的飧食送來殿下寢室,一同用餐?”

    一棲不兩雄。

    這兩個同是出身皇族貴胄之人連脾氣亦皆雷同,烈火雷轟,剛硬倔強,即便輩分上跨越一個輩分,也互不相讓,誰也鎮不住誰。

    黎普的聲音再次幽幽而來:“有海清攢餡蒸糕,荔枝鱘鰉,錦絲糕子湯,玉絲靈芝天鵝......”

    “好了好了!”暄煦公主窩火憋氣,情緒繁冗,她率先移開對峙的目光,朝着門外大發雷霆道:“休要絮叨!本宮不在此處用飧,你且遣人將太子的送進來便可!”

    “是——”門外應了一聲。

    暄煦公主氣沖沖地扭頭欲走,臨出門前又突然回首直眉瞪眼地瞧了嵇含一眼,氣鼓鼓道:“本宮今日所言皆是爲皇族萬代延綿昌隆着想,你可休要瓦玉集糅,玉石不分,不知好賴!”

    此言一畢,暄煦公主不再多言,摔門而出。

    門外黎普並沒有離去,他躬身伏地,叩首以待,恭敬候在一邊。

    暄煦公主氣焰洶洶,伸手一指吼道:“你!黎普——自今日起到盟會結束,太子回宮前隨侍於本宮身邊!”

    黎普身子一陣,微微擡首,眼睛惶恐無措的窺探向寢室裏嵇含的方向。

    “瞧什麼?跟着你家主子,練就鐵骨錚錚,脾氣也硬氣了不少,本宮指使不動了是吧!”

    “黎普不敢。”

    嵇含知道,這是姑母先前同自己事先說過的,要將黎普調離嵇含身邊,以防消息吐露外傳,只不過要委屈黎普替嵇含受過了,姑母對嵇含所有的怒氣都發泄在黎普的身上。

    爲了少讓黎普受罪,嵇含於是對他說道:“去吧黎普,姑母覺得有你侍候左右行事牢靠妥當,你便去當幾日差。”

    “是。”嵇含發話,黎普再無猶疑。

    “哼——”暄煦公主厲色道:“方頭不劣的執拗東西!果真有什麼樣子的主人,便有什麼樣的奴才。”

    奴才?嵇含最恨他人將黎普視同奴才,黎普只能由自己欺負,他人可招呼不得。

    嵇含也毫不客氣道:“民間有言道:外甥隨舅,侄兒隨姑。想來侄兒這番刁鑽倔強的德行,也是託了姑母執拗剛固的影子。”

    “冥頑不靈!”暄煦公主氣得直哆嗦,再不想與嵇含分說,低頭踹了跪在地上的黎普一腳,罵道:“推波助瀾的東西,墨跡什麼!還不快滾!”

    暄煦公主如今道骨仙風,怒氣腳力卻極盛,黎普忍着疼痛自地上翻身躍起,看了嵇含一眼,而後追隨身後離去。

    暄煦公主方一離去,四個?華弟子便立刻上前,將嵇含推回門內,重新自外面將寢室封閉好,與外隔絕。

    ......

    太子嵇含的寢室裏重歸沉寂,沒有暄煦公主,亦沒有黎普,只有地下一攤七零八落的贓穢狼藉陪伴着他,儼如他此刻心煩意冗、失魂蕩魄的心緒。

    在聽過姑母的講述以後,嵇含坐臥不寧,昏暗的寢室裏瀰漫着壓抑、窒息的感覺,氣息詭異。

    嵇含口中喃喃念道:“難怪姑丈會應允褚君山這等囚首垢面的猥瑣之徒跟隨在身側,原來竟是源於這個因由......”

    嵇含獨自凝視着灰暗靉靆的房中一角,淹沒在空洞且深邃的昏暗中。

    他的胸口很悶,像是有一隻無形之手,緊緊抓住他的胸口,囚禁桎梏着他的呼吸,無法掙脫。

    “照此說來,當年被那刺顏施法炸入天際的紅光便是血珠,墜入三花莊後又經殷掌門收養回閬風山......閬風四子裏有一人便是那血珠出世,鬼王轉生!”

    被嵇含砸碎的茶水此刻蒸騰揮發在空氣中,令空氣更加潮溼沉悶,嵇含只能依靠大口的呼吸,來傾吐煩悶。

    當年的血珠究竟投到了哪個孩子的身體裏呢?是穆家、聿家、還是......

    其實只要親歷過薜蘿林大火那夜的人,大都不難猜出滅世鬼王會是何人。

    尤其像太子嵇含這般通幽|洞微之人,更是輕而易舉。

    胸有懸鏡那個答案早已徘徊在嵇含腦中,他胸有懸鏡,只是不肯說服自己相信,擁有這個該死命運的人,竟會落在秦寰宇身上。

    如果秦寰宇就是滅世鬼王,那麼攬月呢?殷攬月該要怎麼辦?

    老天爺啊......這實在太瘋狂,太殘忍了......

    嵇含蜷縮着身體,把頭貼着胸口垂了下去,兩手抱在腦後,試圖摟着自己的腦袋將它埋得更深一些,似乎只有這樣方能助他擺脫這難以置信的思緒。

    殷攬月,天香夫人那刺瑤之女,揹負着孃親留下的隅谷女祭祀的血脈,如此說來,尋回縛魂攝魄鈴以鎮壓血珠,是她天命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