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孃親害我守祭壇 >621 剖金丹瘡痍彌目 交洽無嫌託生死1
    秦寰宇狂野不執的臉陰沉緊繃,石樁般杵在那裏,全身散發着一股冷寒,深黯眼底目光飄忽,戒備地向婁嫄臉上瞥去。

    那雙赤白相摻的眼珠不安地轉動着,難以掩飾其間的惶恐和無所,看得出他此刻的情緒異常複雜,刺銳銳,燎辣辣,令人無法捉摸。

    “唔......”

    婁嫄的目光已渾,枯澀的瞳仁一動不動,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嗚咽。

    “殷姐姐——!”婁皋慌亂地轉看向攬月,一雙清澈希冀的碧瞳一閃一閃,泛起驚喜的光,好似看到了奇蹟。

    攬月並沒有婁皋這般天真,尚存些不符現實的謬想,但仍

    俯下身子湊近婁嫄的嘴邊。

    婁嫄的嘴脣囁嚅着,腹腔發出空谷一般沉悶的迴音。

    “姐姐,你在說什麼?”

    婁皋湊近婁嫄的面龐,生怕錯過任何一句叮囑。

    “噓——”攬月制止婁皋聲張,謹慎地將耳朵貼在婁嫄頹敗的脣邊,仔細地分辨着含糊零星的隻字片語。

    就這般聽着聽着,長睫頗動,一粒粒淚珠再次止不住地滾落下來,因爲婁嫄艱難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在敲打震撼着攬月的內心。

    婁皋看見攬月震驚的面孔,她仰起臉,驚恐地睜大了眼睛直視着婁皋,星眸裏如同有兩團爆開的花燈,動魂炫目。

    婁皋半張着脣瓣上下顫抖,面色灰冷,心中已知姐姐所言之事大約同自己有着聯繫,依舊求解道:“殷姐姐,我姐姐在跟你說什麼?”

    攬月將婁嫄輕輕放平在地上,獨自起身站立。

    與先前的神色截然不同,她的眉梢微微舒展,看起來異常平靜,星眸平緩明澈地波動着,看起來攝人心魄,深不可測。

    “殷姐姐,你怎麼......”

    面對攬月殊璃清麗、炯灼的目光,婁皋看起來罔知所措,像極了一隻驚恐地小動物,瑟瑟向後縮着脖頸。

    殷攬月星光水眸,再無悲喜,亦無言語。

    只見她展臂一揮,一道月白色光芒大綻,攜着一股清甜木樨香氣,騰焰飛芒,光彩溢目。

    “沁白雪——?!”

    獻殿一役後,已無人不識攬月這柄通體雪白、冰晶清透的長劍,只是不知此刻攬月爲何會突然祭出它來。

    劍氣陵勁淬礪,冰凌逼人,劍周皆沉浸在一片白茫茫、雪絨絨的清漪奇觀裏,潔淨清涼,雪霧瀰漫。

    “殷姐姐,你、你這是要、要......”

    婁皋發現沁白雪的劍鋒正抵向姐姐婁嫄的下腹,眉宇間毛骨悚然,頓足失色。

    含光子等人亦同樣相視失色,汗出沾背,他們清清楚楚看到攬月眼中的冰冷和漠然,只是不知攬月欲意何爲。

    攬月星光水眸,寒光冰冷,目光緊緊盯着地上的婁嫄,執劍的手卻滯留在半空,瑟瑟打着哆嗦。

    “殷姐姐!”

    婁皋難以置信地看着攬月,似乎已經識破攬月的意圖,而後積蓄了全身之力撲到婁嫄身前,橫展雙臂死死護在前面。

    “讓開——”

    攬月低垂睫毛,冷冽之氣拒人千里,在婁皋看起來是如此陌生。

    “不!不要!”婁皋怯懦着,推拒着,蜷縮着雙腿倒退在婁嫄身前。

    婁嫄氣息愈發微弱,殘喘呼吸,她的眼睛微微張開一條縫隙,用沒有一絲一毫光彩的目光窺望着攬月所在的方向,似乎在督促提醒着攬月:快!否則便來不及了——

    這是婁嫄最後的願望和請求,如果她將身死,那便讓婁皋可以成長爲通天達地的男兒,撐起萬年翀陵派,盡孝於雙親。

    爹孃,請寬恕嫄兒不孝......

    快,攬月,動手罷......

    於無聲處,婁嫄皎潔飽滿的身軀靜靜躺在那裏,端莊奪目,不知不覺中散發着迷人氣質,動人心絃。

    攬月深知自己不可再猶豫下去,否則便是辜負了婁嫄的重託。

    想至此,沁白雪以清霜絕塵之勢在劃開了婁嫄的下腹,劍身之上不磷不緇,冰凝透亮,不曾沾染半分血漬。

    不僅僅是婁皋,在場之人皆被攬月之舉震驚得恛惶無措,身繃如石,心口冰涼。

    婁皋已失去了哭喊的能力,愣着兩眼發癡地看着攬月彎腰在婁嫄下腹翻找着什麼......

    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最相信的殷姐姐竟然祭劍刺死了親姐姐婁嫄,好似經受了電扇雷劈一般,憤怒和絕望侵襲着他尚幼小的身軀。

    憤怒的火焰在婁皋胸膛躍動,碧瞳凝結着疑惑和哀怨。

    “找到了......”

    攬月來不及多做解釋,她指顧從容,沉着地摸出一枚沾染着鮮血的金色珠子,匆匆忙忙在裙襬上擦拭乾淨,露出了那珠子光彩輝映的真身,綺麗炳幻,金光耀眼。

    “這是——!”

    衆人再驚,終於明白了婁嫄和攬月的用意,悲傷與感佩如同洶涌的潮水般沖刷着他們的內心,肅然起敬地瀰漫着幾人的心房。

    婁嫄和殷攬月,這兩個驚爲天下的奇女子,二人不僅有着靡顏膩理的出塵之貌,還有着材高知深的睿達之才。

    胸懷格局卓爾不羣,只可惜恨不相逢早,否則必定攜手並肩成就江湖一段傳奇佳話。

    “婁皋——!”

    趁婁嫄的金丹方方被剖出,餘溫尚存,攬月不敢有絲毫怠慢,顧及不得婁皋猛禽般仇視質疑的眼神,一把將他拖曳過來,欲將金丹打入婁皋下腹。

    “不!我不要——”

    婁皋緊閉着雙眼,掙扎抗拒着姐姐的金丹,雙腿蹬動如閃電,試圖從攬月手下逃脫。

    攬月的雙腕無力,本就強硬不過婁皋,又一直壓抑着內心的崩潰,只爲了替婁嫄完成她最後的遺願,卻沒想婁皋這般深閉固拒,放誕任氣。

    大把大把的悲傷流過身體,隱忍許久的殷攬月胸口一陣陣地陣痛。

    看着婁嫄一點點僵硬的屍體,感受着手裏的金丹一點點涼下去的溫度,那種焦灼之心比任何人都更加撕心裂肺。

    她努力瞪大了眼睛,使眼淚不要溢出眼眶,她只覺得心中怒火沖天,五臟六腑簡直要氣炸,猛力一掙,騰出手來高揚起一掌用力甩在婁皋執拗的臉上,那掌摑之聲裂石流雲,經久徘徊。

    這一巴掌終於讓婁皋安靜下來,攬月一時什麼也來不及想,嚴厲地瞪着婁皋,強壓怒火道:“你何時方能長成一些?!”

    情緒氾濫,懾怒之氣使她無法秉持往日的溫柔軟語。

    姐弟間的默契無可取代,既然婁嫄委重投艱於攬月,不惜堪託死生,活生生地將內丹剖出,僅憑這份腹心之信,攬月也縱不可辜負,必成其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