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孃親害我守祭壇 >648 煙消雲破真相白 天道無親持物平5
    陳膡道:“不管怎麼說,經你一席話猶如醍醐灌頂,掀雷決電,驚人耳目。無論是爲了我犯下的錯事,還是爲了對顏兒的虧欠,我都應將血珠和玉鈴尋回,杜絕後患。”

    陳朞抱拳恭立,肅然道:“陳朞願率玄霄上下同心協力,前撲後繼,銜尾相隨!”

    陳膡那張削瘦的臉上隱隱泛起紅光,手掌拍了拍陳朞的肩頭,愾惜道:“朞兒啊,看來叔父要暫時食言了。早年說待你成年娶妻之日便是令你正式接管玄霄之時,看來此事尚需擱置些時日。叔父我尚不能隱退,還需拯溺補過。”

    陳朞自始至終從未覬覦過一派掌門的名位,甚至還多番動念希望弟弟陳胥接掌玄霄。

    在陳朞心明眼亮,太理解陳膡的創鉅痛深,以至於多年來悼心失圖,一蹶不振,而他陳朞又何嘗不是?若是爲了那一股沁人的甘香,陳朞亦願不管不顧,不計後果的避世相隨,又哪裏會在乎凡世一介掌門之職。

    這大抵便是:有其叔必有其侄,人生代代無窮盡,情根欲種步後塵。

    一唱雄雞天下白,如今真相大白,雖然有些超人意料,但攬月的心緒反而平靜了許多。

    在聽了陳膡所言以後,攬月便明徹了此生之任,便是替孃親和顏姨尋回血珠,克盡厥職,而至於她和秦寰宇的感情就如柏樹仙生前所言,無異於孽海情天,大夢一場。

    思過半矣,便真的心悟神解再無掛礙,眼下攬月只有一個念頭——替母尋回血珠,令秦寰宇能不再受其唆擺,自此以後嘯傲風月,翱翔自得。

    陳朞看出攬月所思,問道:“攬月,接下來你有何打算?回去閬風山將此事真相告知殷掌門,懇請他出山相助?”

    攬月的纖指抵在下顎處緩緩地搖頭,若有所思,蝶羽長睫在眼瞼下投下一抹清影,隨着閃爍星眸來回盪漾。

    陳膡見她遲疑不定,誤以爲她尚有顧及,便直截了當道:“丫頭你莫有顧慮,儘管將當年真相告知你父親便好。大局當前,遵道秉義,以我對殷昊天的瞭解,他定義不辭難,先以天下蒼生爲重。待血珠被尋回那日,我必甘心受懲,絕無怨責。”

    攬月眉目宛然,白皙的皮膚深處透映出嫣紅的色澤,羞慚忸怩道:“攬月先前冒昧陳辭,有辱清聽,還請陳掌門諒解。”

    陳膡快意道:“你這丫頭性子緊隨了你爹,能言快語,怡然理順。若論及我與你父母的情分,也能擔得起你喚我一聲‘叔伯’,不如你便隨了朞兒,喊我叔伯便好。”

    攬月漲紅了臉頰,慢慢垂下長睫,輕聲喚道:“陳叔......”

    陳膡忙應道:“好,好——”

    這一聲喚,好似春風吹融了陳膡冰封的心,又似甘甜的雨露,播灑在乾涸龜裂的大地上。

    在那股清甜桂香的催化下,陳膡在恍恍惚惚間彷彿看見了那刺顏,她凌風而立在隅谷祭壇那株繁花勝雪壓枝頭的萬年古桂前,古桂綴滿月白色銀花,如雪落璀璀,繾綣着素衣風帶,輕輕飄拂。

    她螓首微側,粉面丹脣,雙瞳中斜輝脈脈,看起來依舊清靈脫俗,攜着不染纖塵之質,彷彿正在對着陳膡微笑,那笑容嫣然動人,如同一劑良藥化解陳膡多年以來的負疚自責。

    顏兒......你不怪我了嗎......

    陳膡暗暗壓抑着積蓄了多年的委屈,幾乎就要傾瀉而出。

    再多給我一些時間,待我將血珠尋回便去那邊陪你,一定......一定......

    攬月的寬容諒解好似有一股巨大魔力,終於令陳膡振作精神,蹈厲奮發,同時也讓陳朞對陳膡的頹喪潦倒有了一番瞭解。

    雖說真相肝心若裂,但終歸是尋到了一切的源頭。

    能讓陳膡豎起脊梁,也算是在匡時濟俗的正路上增添了一名超羣絕倫之人。

    再邁出弦月殿的時候,陳膡已整整截截,酒氣盡除,好似換了一個人。

    陽光柔軟地照射在三人身上,恍有隔世之感。

    光芒像一束束亮閃閃的金線照射在陳膡臉上,散發着安詳而平和的氣息,像是從夢境中醒來。

    幾個自外庭過路的弟子縮頭縮腦地往弦月殿這邊看過去,手捂在脣前竊竊私議,大抵是沒有想到自己的掌門會有脫胎換骨般的變化。

    陳膡眼睛雖盲,鼻耳卻通,喉嚨裏輕嗤兩聲,便嚇得那幾個弟子栽了頭灰溜溜地快步逃開。

    陳膡聽到閒散的腳步聲離去,轉身問攬月道:“丫頭,接下來便讓朞兒送你回閬風山,我也隨行,去和殷昊天商議尋回血珠之事。”

    攬月婉拒道:“攬月尚不能隨陳叔回閬風山。”

    “怎麼?”

    “攬月尚有一去處欲去探明,還請陳叔指點方向。”

    “喔?何處還需我來指點?”

    攬月乾脆斷然道:“隅谷。”

    陳膡一怔:“那裏早已黃沙覆地,荒蕪貧瘠,月影桂早已枯竭,你還要去那裏作甚?”

    攬月直言不諱:“那是孃親和顏姨生長之所,就算僅餘枯木朽株,我都該去祭拜一回。”

    攬月言辭果決,不容置喙。

    陳膡沉吟片刻,默然地點了點頭,首肯道:“也對,哪有孩兒不思故母的。去吧丫頭,想去便去,我會安排幾個玄霄弟子沿途隨護......”

    不待陳膡話盡,陳朞搶言道:“叔父,我與攬月同去。”

    陳膡雙手縛於身後,胸口涌上一抹愁雲,心中多番無奈:這個傻侄子啊,自己先前已說得多麼明瞭,殷攬月的星盤是無法被改變的,爲何他還會執迷不悟。

    罷了,罷了......自己當年又何嘗不是被這份執念所禁錮,以至於釀下追悔莫及的錯誤。

    陳膡垂首思量再三,終於甩了甩袖,對侄兒道:“你且去罷,就由叔父我先去閬風山去尋殷昊天商議此事。待你們自隅谷返回,便直接到閬風山尋我。”

    說罷,陳膡轉身跨回弦月殿內,憑藉記憶揮筆繪製了一幅去往女真山的地圖交予攬月和陳朞,又在一番叮囑後匆匆告別,親自將他二人送出太皞山。

    清甜桂香漸漸飄遠,陳膡的心尖陣陣作痛,撕破了他壓抑太久的情愫。

    陳膡對着殷攬月遠去的背影喊道:“你們代我告訴她,行慢一些,且等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