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孃親害我守祭壇 >704 緣盡緣散緣再起 漫漫來世續前生5
    村舍的小路上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一個觀發高綰、瀟灑清奇的男子手裏搖着一把摺扇挺身禹步而來。

    “哼——”

    聿姵羅白眼相看,鄙夷不屑地冷嗤了一聲,立刻收了掌心裏的法術,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一般。

    男子對聿姵羅傲睨的態度毫不在意,他的步伐不疾不徐,髮絲如流水般灑落在白袍之上,清雅至極卻又不乏幾分散漫之姿。

    “你來這裏作甚?”

    聿姵羅先發制人,神色傲然。

    來人從容不迫,劍眉一挑,反問道:“既你能來,我怎的就不能來?”

    聿姵羅目光咄咄退人,嘴邊帶着一絲獰笑:“聿沛馠,你跟了我多久了?”

    “嘖嘖嘖——”

    聿沛馠“唰”地一把收了扇子,漫不經心地在掌心裏敲打,作出一副冥思苦想之狀,嘖嘖道:“我自己倒也沒算過多久,我只能說,你跟了秦寰宇多久,我便跟了你多久。”

    聿姵羅的臉陰沉得更加難看,猶如被寒霜打醃了的茄葉,又黑又紫。

    “我若不跟着寰宇,又怎能知曉殷攬月竟然夥同遙兲一起撒下了迷天大謊?!”

    聿沛馠持扇一指,含沙射影道:“所以呢?你方纔在掌心祭出了三昧真火,我猜應當不是取暖照亮用的吧?”

    聿姵羅面容緊繃,雙眼射出冷冷的光:“我只是想成全她的心願而已,既然不想要沉淪紅塵,那爲何不乾脆去的乾乾淨淨,緣何還要換一個身份繼續妖媚惑衆?!”

    “聿姵羅!”聿沛馠喝止道:“你究竟瘋夠了沒有?!攬月如今只是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女孩,何時如你所言中的這般不堪!”

    “我不管!”聿姵羅的情緒有些失控,突然發狂道:“她就是該死,何況這原也是她的願望,我不過是成全得她更徹底一些!”

    聿沛馠看起來並不想慣她毛病,大聲斥責道:“你清醒一點,當年?鼓學宮之事若不是攬月及時出手相救,怕是大家早已身先朝露。而你的遭遇雖是不幸,但也並非她所造成。更何況這些年來我和遙兲爲了照拂你的情緒,已經極盡所能滿足你的願望,你爲何還是不能稱心如意?!”

    “稱心如意?”聿姵羅突然仰天狂笑道:“我的願望是什麼,難道你們還不清楚嗎?想讓我稱心如意,緣何不讓寰宇忘了殷攬月那個妖精,將我納入懷中!”

    “你瘋了,我瞧着你真的是瘋了!”

    聿姵羅的言語令聿沛馠感到既生氣又無力,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多年一味地縱容她,反而讓她越來越自私善妒。

    “我瘋了?我的確是瘋了!”

    聿姵羅長長的睫毛不住地頗動,陰陽怪調,尖利道:“就是殷攬月!她緣何死而不朽?墮丹重生以後還是想要將我的幸福奪走!”

    聿沛馠眼神中透露着明顯的焦急與不耐煩:“這都是你自己的遊思妄想而已!攬月她未下靈臺之時,也不曾見過秦寰宇衷情於你,一切皆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

    聿姵羅憤恨地望着聿沛馠的臉,牙齒咬得繃緊。

    兩人的目光接觸雖然只有極短的一瞬,卻有種令人窒息的感覺,讓人喘不過氣來。

    聿沛馠簡直要被她的頑梗不化攪得憂憤成疾,他深深地吸氣再呼氣,壓抑自己那顆即將氣炸的心。

    聿姵羅神情複雜,怨臉難看,她終於迴避開聿沛馠的目光,垂着眼簾一言不發。

    聿沛馠一見之下又有些心軟,語氣也跟着緩和下來,生怕刺激到聿姵羅薄如宣紙的內心。

    “姵羅,聽我一句勸,莫要事事叫真兒,硬鑽牛角尖。這世上什麼都可以轉變,唯獨愛情貴在隨緣,不可強求,不可妄取。”

    聿沛馠知道,在聿姵羅的心裏其實什麼都清楚明白,只是不甘與嫉妒攪擾地她陷入自欺欺人,不肯承認罷了。

    她的缺點便是:處世逞強,心眼嫌多。

    然而聿姵羅依舊不爲所動,她眈眈直視着聿沛馠,眼裏閃着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你自詡爲我好,可你又嘗試理解過我嗎?你以爲是我心胸狹窄又固執己見,你不懂的是,這世上最糟糕的一種感覺是,你嘗試過、也努力過,你卻壓根無法愛上另一個人,只獨獨留戀那個對你冷冷淡淡、不瞅不睬的人!”

    “......”

    聿沛馠搖着摺扇的手突然僵在了胸前,目光遲滯,心思飄遠。

    聿姵羅抱怨聿沛馠不懂自己,那麼聿姵羅又何時讀懂過聿沛馠?

    求而不得的痛楚天下並非獨聿姵羅這一份,這聿氏兄妹二人也算是同舟共命,際遇一致。

    實則聿沛馠也同樣求之不得,輾轉反側,更何況如今攬月已更名改姓,消除了前世的一切記憶,重啓了一段新生,甚至於連聿沛馠此人都不記得了。

    這般雖未雖未死別,卻已生離的苦楚,聿沛馠更是無處可訴,只能將心裏話長埋內心,獨自默默排遣消化。

    此番鬱結的心情還不能被他人看穿,當真是別有一番空寂冷徹煎熬他的心。

    “總之,”聿沛馠將思緒拉回到現實中,用一雙嚴峻的眼神提醒着聿姵羅道:“只要有我在一日,便不會縱容你來此爲所欲爲!”

    誰知聿姵羅旋轉目光斜眼瞧着聿沛馠,露出鄙夷的表情,語氣裏盡是不甘和渴望。

    她愈發囂張跋扈,氣焰十足道:“你也休要誆嚇我,不如就看看你我的道法修爲誰更勝一籌?”

    聿沛馠無言以對,聿姵羅對攬月的殺心已極,甚至爲了給她自己遭遇過的禍事尋找一個宣泄之處,不惜將全部錯誤歸咎在攬月的身上,根本攔她不住。

    聿沛馠長嘆一口氣,無如奈何,除了在聿姵羅癲狂失智、走上極端之時給予攬月一次次的保護以外,聿沛馠還能做些什麼?

    他既不能眼睜睜看着聿姵羅一錯再錯,放任自流,也不忍心包庇縱容,又或是大義滅親。

    聿沛馠沉默了良久,沮喪的眼睛裏隱隱透出倦意,他疲憊得再也懶得繼續苦口婆心地講下去,只想尋個辦法將聿姵羅曾經柔軟善良的心拉回。

    他睜着一雙瞧不出悲喜的眼睛看着聿姵羅,淡漠地問道:“你既已尾隨在秦寰宇身後來到三花莊多次了,可有去祭拜過父母雙親?”

    聞此,聿姵羅敵視的眼神驀地鬆懈下來,眼眶一紅,閃爍着幾絲善良、溫和的水波。

    面對聿沛馠突然提及的話題,聿姵羅別過頭去,似乎在有意躲避,不想被他探知到來自心底柔軟悲慼的一面。

    聿沛馠也不拆穿她,只是低眉垂眼,長嘆一口氣道:“走吧,一起去看看。他們二老泉下有知,應當會欣慰你我如今平安順遂的。”

    聿姵羅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吞了一口氣,對着聿沛馠點了點頭。

    看來在對父母雙親的告慰中,她真的已經鎮靜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