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威皺眉，問道：“爲什麼一定要那管事呢？”
縣令、縣尉、趙捕頭愣了愣，也想不明白，齊齊看向楊軒，希望得到解釋。
楊軒輕輕一笑，看向樓公子：“一對夫婦抱着孩子在大白天出城，這是很正常事情。”
“夫婦二人之中少一個，或許都會讓人起疑。”
“咱們這位樓公子就是要把所有環節都設計得儘可能完美，將所有疑點全部降到最低。”
“畢竟是九個嬰兒，一旦在其中一個嬰兒身上出了差錯，那便會滿盤皆輸。”
衆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大人，在下還有最後一個疑惑。”
“說吧。”
“此人爲何要用軒月閣的香料來澆水？”
姜威、縣令和縣尉同時一愣。
好傢伙。
用如此貴重的玩意澆水？
難道軒月閣的香料還有別的作用？
看到大夥兒皺眉思忖的表情，楊軒淡笑：“我問你，軒月閣的香料有什麼作用？”
趙捕頭一愣，旋即目露思索，同時在回憶前日去春秋湖拜訪周曉、文娟二人時，文娟所言。
一會兒，他道：“除了香，還能驅散異味。”
楊軒笑着點點頭，再問：“如果衛一帶了一名嬰兒來名苑樓，可名苑樓女子和那名管事還沒準備好，或是沒找到最好的出城時機，該如何？”
趙捕頭沉思一瞬，道：“只能暫時將這名嬰兒安置好，而按照我們夜探名苑樓庫房的情形來看，應該是將嬰兒放置在最深處的那間庫房。”
楊軒又問：“將嬰兒放置在庫房，如何保證他不哭不鬧？”
不哭不鬧？
對啊，如果嬰兒又哭又鬧，附近的人不就發現不對了麼！
趙捕頭反應過來，眸光一亮：“迷暈！”
“用什麼迷暈？”
“江湖中常用的迷魂香，只有迷魂香對人體無傷害，能保證嬰兒不死！”
說完，楊軒還沒說話，趙捕頭頓時醒悟：“我知道了！”
“那庫房管事的具體作用，就是用來看守嬰兒的！”
“而迷魂香有氣味，嬰兒又需要那管事時刻看守。”
“可如果那管事聞到氣味，同樣也會暈倒。”
“爲了讓嬰兒不出事，爲了讓管事能時刻看着嬰兒。”
“這就需要驅散這股氣味，而軒月閣的香料正好就起到作用！”
趙捕頭想說的話似乎還沒說完，他有些激動，好似解開了一個困擾心底的大謎底一樣。
他從左側來到楊軒跟前，振振有詞：“大人，我徹底明白了。”
“幽婷花需要吸食嬰兒血才能成長，而我們昨夜夜探山莊時，發現幽婷花下的土中有嬰兒屍體。”
“可是，爲了迎合幽婷花能順利吸食血液，這些嬰兒的屍體都埋得很淺。”
“這就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屍臭！！”
“這數月以來，天氣炎熱，多具屍體的屍臭加在一起，只要隨風一飄，北城門的城衛絕對能立馬感到不對！”
“而要讓這些臭味消散，此人就想到了一個辦法！”
“那就是，用軒月閣的香料來澆水作爲幌子，實則是掩蓋屍臭！！”
“怪不得那天大人在北城門外說香味不對勁，找來的軒月閣小工也說有怪味，原來這香味裏摻雜了屍臭！”
趙捕頭有點興奮。
這半月以來，都是楊軒說什麼他做什麼，啥也不想。
現在能從線索中分析出真相，他覺得他自己成長了！
楊軒微微一笑，拍了拍趙捕頭的肩，說道：“那爲何土裏只有八具屍體？”
趙捕頭滿臉興奮地道：“在下推測，應該是方家之子在庫房意外死去，而一具屍體停留在庫房容易橫生枝節，即便有軒月閣香料掩蓋，但庫房四面八方都住着人，隔着這麼近，難免有人從氣味中聞到什麼。”
“因此，衛一發現方家之子已死，而死屍的血液會逐漸乾涸，要是過了幾天，就無法提供幽婷花生長的血液了。”
楊軒微微點頭，旋即舒了口氣。
如今，還差最後一個疑點，事情的始末就完整了。
樓公子仍是一臉淡笑，彷彿將生死置之度外，早已看淡紅塵一樣。
楊軒盯了他一會兒，問道：“我只有一個疑問，你爲何這麼做？”
姜威、縣令和趙捕頭等人齊齊看向樓公子。
他們心裏同樣非常不解，爲什麼幹這麼邪異的事？
相對這件事而言，即便是哪個家族被滅門，哪個勢力覆滅了，他們或許還想得通。
爲什麼？
殺來殺去，無非恩怨仇殺。
世間萬般事，有因皆有果。
可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嬰兒跟別人有仇？說出去誰信？
這時。
樓公子虛弱地伸手將案桌上的還沒寫完的書籍緩緩合上，突然咳了兩聲，一口鮮血灑在封面之上。
在衆人的驚訝下，樓公子伸出顫顫巍巍的右手擦拭着覆蓋了書名的血液。
當血液被拭去時，書名頓時映入衆人的眼簾。
兩個落筆纖細而又飄逸的字體……
《九嬰》！！
楊軒等人瞬間怔住。
姜威忍不住伸手搶過這本書，他翻開幾頁細細品讀一番，面色大變！
姜威用極其震撼的目光看向樓公子，沉着的聲音裏帶有些顫音：
“先天心法，《九嬰》！！”
先天心法？！
《九嬰》？！
六字一出。
全場一片呆滯。
他這是在幹什麼？
自創心法？
一個普通人，竟然能自創心法！而且還是先天心法！
結合事件始末，從九個嬰兒，到幽婷花……
所有人渾身打了個寒顫，即便是楊軒同樣是感到震撼的。
此人太可怕了！
從最開始調查，本以爲僅是失蹤一個嬰兒。
然後，這個嬰兒死了。
本以爲只是一個嬰兒的事，然後查出事情竟跟九個嬰兒有關！
本以爲只是有變態喜歡虐殺嬰兒，然後線索卻指出這九個嬰兒只是一株花的養料！
本以爲僅是如此就已經夠震驚了，可是此人最後的目的竟是爲了創造心法！
一環扣一環，每環都在不斷衝擊他的腦子，每次都打破了他對當前環節的既定推測。
真是可怕！
正在這時。
兩名捕快押着一名黑衣人走了進來。
此人看到樓公子，跪地便拜：“主人，是我對不起您，因我疏忽大意，導致全盤皆輸，累得主人功敗垂成，不得心法自救，害了主人性命，衛一當以死謝罪！”
他起身便想以頭撞柱，以求自殺。
兩名捕快死死將他按住，讓他動彈不得。
這是衛一，在前幾天二次潛入方家想查看方家夫婦情況時，被暗藏的三名捕快順利拿下。
也是因爲如此，再結合管事及那名軒月閣玩家述說，楊軒才判斷出，暗樁僅此一人。
不然，肯定會有不同的黑衣人會到名苑樓庫房。
此人也是楊軒讓捕快帶來的，還有名苑樓的九名女子。
拋開那個暗中培養的掌櫃及名苑樓夥計外，衛一加上這九名女子是十人，剛剛士卒斬殺的山莊之人有67，加上眼前的樓公子，正好78！
至於跟九名女子遠走高飛的九名管事去哪裏了，除了被他解決的那名管事，其餘八名管事他估計已經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衛一、九名女子、樓公子以及名苑樓掌櫃及夥計，都會押送到山莊。
明日正午時，於北城門外，公開處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