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卓邁步而入，喊了聲：“楊師。”
楊軒點點頭：“外頭的火勢猛烈，你們還能上來？”
趙卓說道：“山道還算寬敞，火勢集中在果林中部位置，並沒有蔓延至山道。”
“楊師，這火是……？”
“燒蟲。”楊軒淡然。
聞言，趙卓恍然，頓時明白了。
這時，楊軒看向五名捕快，問道：“你們上任捕頭是誰？”
五名捕快相視一眼，一名捕快回道：“秦武。”
“他人呢？”
“兩年前被晉升爲巡捕。”
“他是不是調查韓家一家八口失蹤案無果後才走的？”
“是的。”
“他走之後，梅新肉坊是不是就成立了？”
“這……”捕快回憶一瞬，猛地點頭，“大人，是的。”
聽此一言，楊軒霎時眼含笑意，任正好似也懂了些什麼。
楊軒轉頭看向優哉遊哉正喝着茶的歐陽白，道：“現在我可以確定，你殺的那名巡捕，正是兩年前調查韓家一家八口失蹤案的莽水縣上任捕頭秦武。”
“什麼？！”五名捕快大驚。
秦大哥死了？
什麼時候的事？
他們滿是疑惑，同時透着怒意。
不理會捕快們的疑惑，楊軒繼續道：“正因爲秦武非常瞭解韓家，所以他便發現了你整個佈局當中的一個最大的漏洞。”
歐陽白放下茶杯，淡淡道：“一個封閉自我的韓生，一個不理外事的僕從，這兩個人如何能想出梅新肉坊這麼個生意點子。”
“你倒是很清楚。”楊軒淡笑。
“我布的局，我自然知道漏洞在哪。”歐陽白麪色波瀾不驚。
楊軒緩緩點頭：“這秦武前段時日復返，只因心中那韓家八口失蹤案一直懸掛在心。”
“當他再來莽水縣查探時，便發現新成立了個梅新肉坊，韓家也參與在其中。”
“經過他的暗中調查，或許在無意中發現梅新肉坊的點子是韓家提出來的。”
“當時，秦武心中肯定滿是疑惑。”
“就像你說的，一個封閉自我的韓生，一個不理外事的僕從，這兩個人如何能想出梅新肉坊這麼個生意？”
“所以，秦武開始圍繞梅新肉坊展開調查，最終在倉庫的豬皮當中發現了人皮。”
“並且，在他的跟蹤之下……”
楊軒看着任正和趙卓：“人皮入韓家、韓生上五老峯開棺剝皮、村子裏接手人皮的人、水果鋪的掌櫃，全被這秦武調查了出來。”
任正佩服道：“這秦武厲害啊！”
楊軒繼續道：“不過，這秦武犯下了個致命的錯誤。”
“在他跟蹤水果鋪掌櫃至無憂山下時，其實他就可以收手了，或是讓巡捕司的捕快來盯梢。”
“他不該孤身一人潛入無憂山莊，一個江湖勢力豈是那麼好潛入的？”
“因此，他被你發現，你對他展開追殺，直到我們的馬蹄聲把你驚走。”
“再然後，便發生了那日夜晚我等三人在無憂山道上發現巡捕身死的那一幕。”
“最後，因我心生疑惑，便來到你無憂山莊，你來門前迎我等三人之時，你的身上有明顯的沐浴之氣。”
“我想，是因爲你剛殺了人，正好沐浴一番來洗淨身上的血氣纔好去參與宴會吧？”
趙卓和任正徹底明白了過來，事情的始末已經被楊師全盤說出，非常明瞭。
歐陽白笑道：“不愧是楊大人，在下行蹤都被你給一一盤清，如若平常，我定要跟你浮一大白，做個朋友。”
“就憑你？你也配跟楊師做朋友？！”任正十分不屑。
“你……”任正欲要再說，卻被楊軒擺手打斷。
這時，一名捕快忍不住上前：“大人，敢問秦大哥的屍身還在否？”
楊軒面色一怔，吩咐趙卓：“老趙，你帶兩名捕快去把秦武的屍身挖出來吧，此案能破，這秦武大功一件，不能讓他埋屍荒野了。”
“我的一位師弟和師妹會在那兒等你，你待會把他們一起帶過來。”
“是！”趙卓抱拳，對捕快們說，“來兩個人吧，去接你們的秦大哥回家。”
五名捕快對視一眼，然後兩名捕快站了出來，跟趙卓離開了正堂。
歐陽白將茶杯中的茶喝完，緩緩起身道：“楊大人，茶也喝完了，什麼時候送我上路？”
楊軒平靜地看着他：“南城門外村子裏頭的人，梅新肉坊代表韓家的倉庫管事，水果鋪的掌櫃，這三人就是你的三位叔叔吧？你的奶孃在哪裏？”
“早已病死。”歐陽白平淡道。
楊軒緩緩點頭：“急着上路，不想見你那三位叔叔一眼？”
歐陽白搖頭：“都是死，不如不見。”
楊軒搖了搖頭：“如何判罰，由縣令管，本官最多監督，你就算想死，也要等一些時間了，你如此作爲，也要給百姓一個交代，只希望沒多少損失，也少一些百姓對你心中有很。”
歐陽白靜默無言，旋即端坐案前。
楊軒轉身，讓任正、齊輝和小小看住歐陽白，他邁步跨過門檻，來到堂前院落。
火勢愈發的猛烈，將整個莊子照得透亮。
但莊子前的一片土地，又很好的隔絕烈火向莊子蔓延的勢頭。
他望着漫天的火焰，其溫度不由讓他渾身感到些燥熱。
他每向前走一步，兩旁的丫鬟和僕從便是顫了顫。
一名丫鬟恐慌不已，頓時跪下：“大人，此事跟奴婢無關啊，奴婢只是丫鬟，什麼都不知道，大人饒命！”
“大人……”
有一就有二，見此一幕，所有僕從和丫鬟都下跪求饒。
楊軒淡淡道：“如若無關，自然不會罰你，若是有關，求饒也無用。”
正在這時。
趙卓和兩名捕快走進，馬背上馱着那秦武僵硬的屍體，羅通和周穎跟在後頭。
“秦大哥！”正堂內的三名捕快忍不住跑了出來，看着馬背上的秦武的屍身，神情複雜。
這是他們以前的頭兒，當時秦武離去之時他們還喝酒慶賀了一番。
哪想再次見面，便是天人永隔。
“秦武的性格如何？”
“回大人，秦大哥待人極好，斷案十分厲害，但是有點兒急功近利。”
“果然！”楊軒明瞭，搖頭道，“從頭到尾，這秦武僅憑一人之力就將如此複雜的案子幾乎都調查清楚，而不調用縣城一分一毫的力量，能力之強，可堪大任。”
“不過，正因爲他急功近利，他還沒找到最重要的一條線索，他便孤身潛入無憂山莊，最後卻栽了跟頭，從此身死道消。”
“可惜了。”
趙卓思慮一瞬，嘆了口氣：“這秦武肯定沒找到無憂山莊養蟲的線索，不然這麼大的事，他再是急功近利，可事關全城百姓，也理應求助縣衙或巡捕司。”
“哎。”任正也是微微一嘆。
五名捕快也都目露惋惜之色，如若秦大哥再穩重一點，一人破此大案，那可是巨大的功勞。
真的是可惜了。
就在這時，縣令帶着一衆縣官及大批衙役和城衛走進了莊子。
見此，楊軒心裏頭鬆了口氣：“終於來了，此案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