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情境,是讓他心生惶恐的。
直到一隻手掌搭在他的肩上,好似要帶他走動,這才讓他微微感到心安。
他知道,這隻手掌肯定是黑衣人的。
同時,他也在內心自嘲,需要賊人的幫襯才能得到心安,這真特麼諷刺。
現在好了,完全是與狼共舞的節奏。
在眼睛被矇住之前,他記得自己和黑衣人是身處在湖館的南邊大門外,東湖岸上的一顆大樹下。
在黑衣人搭在他的肩膀並帶着他走動片刻後,他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就在此刻。
一道緩慢而沉重的馬蹄聲響起。
伴隨這道馬蹄聲,還有碎石濺射的細微響動以及馬蹄陷入泥濘土地中的擠壓聲。
聽在齊輝耳裏,他頓時便知曉這是一輛馬車。
不然,光一匹馬,腳步聲不該有如此的沉重感。
馬車?
黑衣人要帶我去哪?
齊輝內心發出疑問,緊張和刺激感油然而生。
緊張,是面對未知該有的本能感覺。
刺激,是伴隨緊張情緒下面對未知情況昇華後的一種情緒。
這兩種情緒,對於目前狀況下的齊輝而言,體現得可謂是淋漓盡致。
“擡腳。”
耳邊傳來聲音,是黑衣人發出的。
齊輝依言照做,因目不可視,只能憑感覺行事,故此他試探般的緩緩擡起了右腿。
直到腳尖觸碰到馬車木板,他的內心下意識緩了口氣,旋即用力一踏,整個人都站了上去。
他站在木板上,伸手剛有所動作,他的臂膀便被抓住。
齊輝內心一驚,直到抓住他臂膀的手控制着他的手臂伸向前方,當他的指尖摸到門簾之時,他才緩和下來。
“馬車上有人,應該是車伕”。
他如是推測。
齊輝摸索着拉開門簾,緩步走了進去。
同時,身後傳來上車的響動,應該就是那名黑衣人了。
齊輝感覺到他的後背被手掌抵住,帶着他在馬車內緩緩前進。
“轉身,坐下。”
耳邊傳來黑衣人的聲音,齊輝老老實實照做,轉了個身,正好坐在了馬車中安放好的長條凳上。
他能感覺到,黑衣人就坐在他的旁邊,只是沉默不言,跟個鬼一樣。
馬車內陷入安靜,齊輝緩緩向後微躺,倚靠在類似門板的地方。
他估計,這塊門板應該就是馬車的尾部擋板。
而此刻,除了耳邊傳來的湖水盪漾聲和馬兒不時的踢踏聲,周邊再無任何雜聲。
“根據走動的距離來看,現在的位置應該還是湖館南邊大門外不遠處。”
他暗中分析道。
一瞬,繮繩抽打馬匹的聲響響起。
齊輝只聽到馬兒打了個響鼻,便感知馬車一抖,開始前行。
齊輝暗自凝思,用心神感應馬兒前進的方向。
他清楚一點,黑衣人要帶他去天工院,可又要讓他矇眼,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想讓他知道是如何帶他進天工院的。
故此,馬匹前進的方向非常重要。
只要記住了這個方向,他或許就能得知黑衣人帶他進天工院的路線,或許這也是幕後勢力的一個大祕密。
他也相信,這個大祕密對大哥調查的案件絕對有大用。
慶幸的是,馬匹轉向連帶馬車轉動的幅度很明顯,齊輝能夠輕而易舉的知道轉向之時是向左還是向右。
悲劇的是……
“沃日!怎麼一會兒左一會兒右?”
“臥槽!還特麼調頭?這誰記得住啊!”
齊輝內心一沉,暗自憤憤然道:“絕對是故意的!”
如果是正常行駛,即便是蒙着眼,記住馬車的前進路線並不難。
難就難在,這輛馬車不按套路出牌,行一段路就往左拐,行一段路又往右拐,行一段路又調頭重新另選方向。
事實證明,人的記憶力只能銘記短暫的瞬間,像如今這般短時間內出現記憶點非常多的場面,靠腦力是記不住的。
並且,只要有一個方向沒記住,那整個記憶都將無用。
霎時間,齊輝徹底放棄了矇眼記路的這個想法。
在他想來,即便是讓大哥來親身感受,估計大哥也無法記住這亂糟糟的詭異路線。
放棄了這個想法,齊輝將腦袋放空,自顧自的休息,以求以最好的狀態進入天工院。
雖然是休息,但並不是睡覺,只是閉目養神而已,而他的雙耳也是時刻聆聽着馬車外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少距離。
讓他感到奇怪的是,這麼長的時間裏,馬車外竟然沒有什麼動靜,連人的交流聲和腳步聲都不曾聽到過。
“奇怪啊,不是去天工院嗎?”
“天工院在州城之內,州城內外不管白天黑夜都是熱熱鬧鬧的,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齊輝在內心暗自嘀咕。
陡然,他心頭大震。
“只有一個可能,這輛馬車根本就沒有朝州城的方向行駛!!”
“不然,走了這麼久了,外頭不可能沒有一點動靜!!”
齊輝內心隱有激動,好似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祕密一般。
齊輝強壓住激動的情緒後,理了理思緒。
“這也說明,幕後勢力有辦法不進州城就能將我帶到天工院。”
“進而也說明,在城外,有通往天工院的入口?!”
“而如果在城外都能通往天工院的話,那麼這入口肯定是一條地道!!”
齊輝被自己的猜測所震撼:“在城外挖地道連通城內的天工院,這幕後勢力老牛逼了。”
說完,齊輝壓下情緒,暗道:“目前只是猜測,現如今還處在馬車之中,只有等下了馬車感應下附近環境才能做確認。”
齊輝暫且隱去心緒。
而馬車依舊晃晃悠悠的前行的。
車輪之間的‘嘎吱’聲清晰入耳,馬蹄聲依舊響徹在深夜之下。
偶有一陣寒風呼嘯,掀起小小的窗簾,刺骨的冷風撲打在齊輝臉上,齊輝下意識抖了抖,卻又皺了皺鼻。
“泥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