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烏雲黑壓壓的一片，烏雲下乃是一座高聳的山峯，峯頂堆滿了雪，不時有驚雷從雲頂劃過山巔，雷與雪交織在一起。
此間只有一條道，便是通往山上，但凡不是個傻子都明白，往山上走那是凶多吉少。
公輸步心道，這便是封靈山，山巔的烏雲當真像妖魔一般，盤繞在山頂。
公輸步調轉馬頭，就在這時，身後傳來叫喊聲。
“妖女就在前面，吾們追去，一舉將她殲滅。”那聲音遠遠傳來，正是銀月王。
公輸步暗叫不妙。
這銀月王窮追不捨，乃是怕了萬靈娘娘有喘息的機會，他日痊癒回來復仇，他可有生還之機？
銀月王知此，萬靈娘娘自然也知此。
“上山！”扶離一聲令下。
雙頭龍馬十分聽話，不等公輸步催鞭，一溜煙已奔出十丈開外，奔逸絕塵，直衝山巔。
山道積雪漸漸厚實，雙頭龍馬仍是如履平地，踩在雪堆裏，亦如踩在泥土裏，並不下陷。
過得片刻，已至山腰，山腳下喊聲四起，銀月王領着諸妖已經追來。
便在此時，忽然一道驚雷從烏雲中劈下，公輸步大驚失色，雙頭龍馬將嘴一張，順勢將那道驚雷吞入肚中。
這雙頭龍馬本來就是以雷火而食，驚雷在前，絲毫不畏懼。
越靠近山巔，驚雷越多，雙頭龍馬那是如魚得水，然而銀月王引領的諸方妖怪可就沒這份本事了。
頻頻雷閃，阻擋住了他們的腳步。
銀月王伸手一攔，忽然停下了，眼神似有疑色，“這山是封靈山，他們前往雪頂，豈不是那個地方......”
白雪皚皚，山勢陡峭，伴有驚雷，此地可謂十分兇險，尋常修仙練武之人，那是休想踏入半步。
公輸步心中有疑慮，聽聞封靈山上有座封靈莊，莊中居有百來人，曾經跑來稷山書院詢要《萬獸本綱》的邪不疑便是少莊主，他們到了山腰，爲何不見一個人影？
思忖之際，雙頭龍馬健蹄如飛，已入雪山深處，銀月王與他們相隔已是甚遠。
風雷交加，大雪紛飛，縹緲雪白中留下一串馬蹄印記。
若非雙頭龍馬有飛天下海的神通，只怕早已埋葬於此。
此際體寒交迫，公輸步抱着扶離，不讓她受寒意侵蝕。
恰於此時，山巔出現一座洞穴，公輸步正是愁眉莫展，一見洞穴，喜出望外，想也不想，指揮雙頭龍馬直奔洞中。
那洞中十分溫暖，洞口像是隔了一層結界，洞外冰天雪地，洞內卻是不冷不熱，不受其寒，仿若又一片天地。
然而洞內黢黑，但是延綿不盡，通向深處。
公輸步下得馬來，扶離忽然道：“等等。”她臉上浮現了驚喜之色。
“怎麼了？”
“往裏走。”
“爲何？”
“裏面有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
“你去了就知道了。”
扶離是他的靈獸，她的話還是要聽的，公輸步隨即牽了馬朝洞內走去。
約莫行了百步，洞穴忽而向下延伸，又行百步，洞穴忽然變大，成了一個地窖。
環顧四周，地窖中竟有樓房，這些房屋多是破瓦殘垣，灰塵滿布，並無人居住。
扶離從口中吐出藍色的狐火，散作萬千幽燈，照亮地窖。
公輸步舉目打量，卻見房屋連綿數裏，層出不窮，勾心鬥角，哪裏還是地窖，分明就是座地下城！
這地下城規模之恢弘，絕非一般城鎮可比擬，修在山中，更可稱奇觀。只是城市雖大，卻已廢棄多年，棟榱崩折，繁華不復。
這座地下古城，少說有千年歷史。
公輸步不禁心想，不知以前是什麼樣的人在這座地下城裏居住呢？
思忖間，已走過數個街區，細瞧這些房屋模樣，看似並非中原漢人房屋的樣式，想來是個異國他城。
什麼樣的國家會在地下修城市？
公輸步那是聞所未聞。
就在這時，公輸步牽着雙頭龍馬已來到一座廣場之上。
廣場之北爲一座大殿，朝南爲大街，尋常廣場都是以方正爲形，這座廣場卻是圓的，直徑可達十丈，四周樹立了十六尊巨石。
公輸步想起十年之前，在幽冥谷觀靈山觀靈廟也見過類似的畫，每一個畫都在講一個故事，這裏一定有許許多多的故事。
壁畫上大多都畫着一個頭頂烏鴉的女人，這個女人打扮尤其怪異，說來儀容華貴，卻是處處透露着邪氣，滿身黑煙繚繞。
女人坐在王座上，她座下有許多身形枯槁的人，這些人大多從土裏冒出，說是人，更不如說是乾屍，着實嚇人。
這些乾屍從土裏刨出，對着女人朝拜，端的是詭異。
還有的壁畫畫着月亮，月亮下有仙女，有異獸。
這些仙女公輸步看着是格外眼熟，他忽然想到了霜花月女，還有她的屬下，與壁畫上這些女子打扮的如出一轍，難道......
“這些是奢比屍人。”扶離忽然指着那些乾屍說道。
公輸步訝異，“奢比屍人？你說這些乾屍是奢比屍國人？”
“沒錯，這座地下古城是奢比屍古國唯一的都城夫圖。如若本宮沒猜錯，這畫上的畫的是奢比屍與若似月。”
“奢比屍與若似月？”公輸步一聽到若似月，滿腹疑惑。
“奢比屍和若似月都是上古古國，一萬年前便存在了。”
“你說的若似月是那西月國？”
“正是。”
公輸步奇道，“可是，奢比屍古國的壁畫上爲什麼要畫着若似月國人？”
“因爲從幾千年乃至上萬年起，兩國便一直是世仇，兵戈相向，從未停歇。這些壁畫上畫的，大概都是歷代戰爭。”
“世仇？他們爲什麼要打仗？”
“因爲兩國崇奉的聖靈是宿敵，所以他們也就成了敵人。”
“何等聖靈？”
“天赤靈獸。”
公輸步乍聽“天赤靈獸”，略微震驚。
扶離繼續說道，“天下之間，靈獸有萬千之衆，而天赤靈獸唯有四隻，分列四方鎮守。神語千玉乃月亮之化身，西出月亮山，司職永恆；媱嬛乃王母化身，坐鎮極北崑崙山玄牝之巔，掌管死亡。若似月追隨神語千玉，而奢比屍崇奉王母媱嬛，一爲生，一爲死，兩兩相剋，爭鋒相對......幾千年下來，兩個國家兵刃相向，打得是不可開交。”
公輸步忽然想起了什麼，“據我說所知，若似月國國人還在這世上，她們的國君還曾來中原招......”霜花月女在他腦中閃過，公輸步立即閉口不提了。
扶離道，“是啊，若似月國人還存在於這個世上，只是奢比屍人都死了。”
“如此說來，若似月還是勝了。”
“準確地說，是天下人勝了。媱嬛掌管死亡，每一百年爲一輪迴出世一次，刑罰天下，世間大亂，那是與所有人爲敵，自然會引來天下人對抗。只不過媱嬛之強大，非得神語千玉出世可抗衡。”
公輸步心道，“媱嬛那是天下間的禍害，堯山村隔絕世外，便是爲了躲避每百年的災禍。”他忽然又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媱嬛既然已死，奢比屍古國也滅亡，那天下人還用擔心什麼媱嬛出世？”
扶離道，“媱嬛掌管死亡，它怎麼可能死？”
公輸步略有喫驚。
扶離繼續道，“媱嬛只是被封印起來了。媱嬛每百年出世，週而復始，上千年前，天下人便在封靈山上建了一座山莊，叫做封靈山莊，並聚集了一幫精通降靈伏獸的奇能異士，專門看押媱嬛。”
公輸步想起當年到訪幽冥谷的封靈少主邪不疑便善使各種符咒，想來不假了，開口又道：“你是說，媱嬛便被鎮壓在這封靈山？”
扶離沒有回答他，目光一轉，凝聚在了廣場北邊的大殿之前。
大殿兩側分列了兩幅對聯，上聯寫道，“天上地上天地上有此一鈴”；下聯則是“千獸萬獸千萬獸以吾爲令”，而殿前正上方一個牌匾寫的是“唯我獨尊”。
這對聯與牌匾與大殿比起來嶄新太多，像是後人加上去的。
公輸步心道：“千萬獸爲他而獨尊，誰能有這份霸氣？”
“進殿！”扶離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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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品
奢比屍和若似月都是上古古國，人煙稀少，隱祕世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