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門口,秦正將頭從車窗裏移了出來,聲音大得隔壁的隔壁都聽得到。
“親愛的,睡個好覺,明天週末,我帶你和你家表妹去郊外燒個烤,散散心。”
一分鐘之後,他發來了微信。
“剛纔我是故意的,你要知道,綁匪很有可能就在你的隔壁,或者隔壁的隔壁偷窺着你這裏的一切,一定要裝得特別自然,別讓綁匪看出異常來。”
海棠回了信息。
“要正常的話,你該來家裏耍個曖昧不是更自然?”
他立馬開了視頻,一張臉笑得稀爛。
“你說的?那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喝兩杯,然後藉着酒意留宿你家?”
“滾,給你臉了哈。”
應蘭蓮花的要求,將家裏的燈該亮的都亮了,目的是讓綁匪放鬆警惕。
不得不佩服蓮花,在火車站看到這個妹子的時候,簡直沒有將在銅鑼巷看到的那位帥氣的女子相提並論。
整了一頂梳着麻花辮的假髮戴了,一件寬大的花襯衫穿在身上。妥妥的一個鄉下妹子,細節做得相當到位。
不明狀況的人還以爲,這姑娘是從二十年前穿越過來的,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
凌晨,海棠坐在窗前,布萊克一如既往的打呼。
秦正發來了一則微信。
“別擔心,別害怕,我就在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那棵棕櫚樹下,的路虎車裏喂蚊子。”
蓮花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綁匪來了電話。
“你家裏怎麼來了一個女的?是不是警察?”
樓下,海風吹過,半個人影都沒有,他怎麼知道家裏來了一個女人?
“沒有,我哪敢拿我女兒的生命當賭注。是我媽老家八杆子都打不着的遠房表妹,以前也沒見過面。前段時間聯絡上了,這說來突然就來了,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不相信會那麼湊巧,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真的,不信你可以去查,她坐火車來的。”
蓮花從廁所裏出來,操着一口地道的方言。
“大表姐,三更半夜的你還不睡覺?”
“蓮花,你坐火車的火車票還在嗎?”
“在我蛇皮口袋裏,啷個啦?”
“拿來,姐給你報銷。”
“報銷?啥子意思?”
“就是,姐給你錢的意思。”
“那敢情好,我立馬去給你拿。”
電話那頭的男人不太耐煩了。
“錢準備好了沒?”
“準備好了,我把錢放哪裏?什麼時候能見到我的福寶?”
“把錢分成兩袋,裝在黑色垃圾袋裏,明天中午12點,放在南湖公園中心廣場出口處的不可回收垃圾桶內。”
“可以,我把錢放好之後,怎麼才能見到我女兒。”
“你先把錢放好了再說。”
“我放好了錢之後,你不放了我女兒怎麼辦?”
“女士,我說了,你沒有選擇。只能賭這一把,相信我,只要你乖乖按我說的做,很快就會見到我女兒。”
2019年7月27日陰轉雨
一早天色就不太好。
頭天晚上,在接到綁匪電話後不久,泡隊讓蓮花轉達了他最真誠的問候。
一百萬,分在兩個垃圾袋裏,到底有多重?這應該是難得的人生體驗,一般人還體驗不着。
說重吧,也不太重,但兩隻手一直提着,還是有一些分量。
夏天的天氣,一早就開始醞釀着一場雨。
車子停在南湖公園停車場的時候,這場雨終於下下來。
南湖公園,四面環湖,雨霧中的公園,迷迷濛濛的,有一種霧裏看花,水中望月的感覺。
公園在城郊,加上下雨,人不多。
提着錢袋子,從公園這頭穿到那頭的時候,泡隊牽着一位美女的手,在湖邊親呢地漫步。
湖裏的黑天鵝悠閒地戲水,完全不知公園裏四處暗流涌動。
海棠將兩袋子錢放在中心廣場出口處的不可回收垃圾桶,然後在距離垃圾桶不遠處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內心從坐下那一刻就開始讀秒,每一秒都在雨霧中都透着一股緊張的味道。
然而,一個小時過去了,海棠身邊的位置,先後換了一對年輕的情侶,一個單身漢,一個憂傷的女孩。
垃圾桶裏的錢,還是沒有人來取。
給綁匪的號碼打過去,關機。
發信息,沒人回。
泡隊急了,給海棠發來信息。
“怎麼回事?還沒消息?”
給泡隊回了信息:“泡隊,我比你還着急。”
兩個小時過去了,三個小時過去了。
其間海棠去廣場上不遠處的小食店買了一杯水,視線沒有離開過垃圾桶。
天麻麻黑了。
終於收到了綁匪來的短信。
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反正他知道廣場四周佈滿了便衣警察,並且嚴厲地責怪海棠,讓簡單的交個贖金,變得十分複雜。
好在,他給了海棠機會,改變了計劃。
也許,在他的計劃中,南湖公園交贖金,也只是一個愰子而已。
一個小時之後,海棠擺脫掉身後的警察尾巴,來到了崔嶺公墓山下的地鐵站。
這個時候,她手裏的兩袋錢已經沒了。
她滿眼疲憊,眼前一片昏暗,感覺堅持不了多久就要暈倒了。
太緊張了,頭天晚上一晚上因爲緊張沒睡着,這一個下午,又坐在雨中好幾個小時。
本以爲能夠見到福寶,誰知道綁匪識破了警方的計謀。
按照綁匪的計劃,是在甩掉警方的尾巴之後,將兩袋錢放在崔嶺公墓山下的閒置配電箱裏的。
只要他拿到了錢,就會放福寶回家。
誰知道在擁擠的地鐵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座位,坐上去之後,止也止不住地打了一個盹,兩袋錢就被人提走了。
真是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地鐵上,她崩潰大哭。
“到底是誰拿了我的錢,那可是我女兒的救命錢啊!”
圍觀的人走了又有來的,來了又有走的。
有個胖胖的女人走過來,安慰海棠,問她有什麼難處,她可以幫助她。
海棠搖頭:“你幫不了我,任何人都幫不了我。除非有人立馬給我一百萬。”
地鐵經過了兩個站的時候,有人懷疑海棠有精神方面的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