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師父別踩我的魚尾巴 >第52章 骨枷
    水聲滴答,好像淚落的聲音。

    襄離抱着腿,蜷縮在那污濁水池的一角。

    害怕嗎?

    害怕的吧,畢竟生寶寶那麼疼。

    母親總是抱着自己說,襄離是她的寶貝,她愛小襄離……可是從來都沒有提起過,襄離的父親是誰。

    一牆之隔,那是煉獄。

    痛苦的叫喊和撕心裂肺的哭泣,似乎還縈繞在耳邊。舞兮說,那是隔壁的鮫人姐姐在生小鮫人。

    襄離在想,鮫人海國不是破滅了嗎?鮫人不是亡族了嗎?爲什麼人類對鮫人有這麼深沉的惡意,還要讓他們繁衍後代——甚至處心積慮、無所不用其極。

    因爲利益。

    鮫人天生就是一個可以產錢的機器,墜淚成珠、織水成綃、連鱗片都是昂貴的……

    這樣一個種族,怎麼能容許他消失殆盡?

    要鮫人,要更多的鮫人,於是他們強迫適齡的鮫人女奴去生產,生下小鮫人,讓她的後代都成爲自己的附屬奴僕。

    要不是鮫人天生難以受-孕,他們恐怕不會讓鮫人一生中只生一個孩子。

    甚至還有奴隸主,將鮫人之間的交-合,看做是一場觀賞性的表演——畢竟俊美和柔婉的軀體糾纏,也頗爲賞心悅目。

    襄離的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笑容,可眼睛卻還是乾的。

    一隻略微僵硬的手拍了拍她的背,好似安慰一樣。

    這隻手的動作十分生疏,顯然不是來自幾位鮫人姐姐。

    襄離擡起頭來,發現眼前正守着一個比自己的年齡還要小一點的男鮫人。

    他無疑是好看的,卻因爲囚禁和奴役顯得面容冰冷,頗有些不宜近人的疏離。

    “你別難過了。”少年的聲線毫無起伏,卻說着勸慰的話語。說完之後還不好意思的扭過頭去,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怎麼能不難過,畢竟淪落到這個地步。

    可是少年彆扭的安慰卻給了襄離一點溫暖,她好歹享受過正常人的生活,而這些鮫人卻從未見過天日。

    “你叫什麼名字?”襄離問他,整個化蛟池只有他一個男鮫人,看上去頗爲不尋常,她的臉色有一絲扭曲,“難道男鮫人也要去……”

    以色娛人?

    比如女鮫人唱歌跳舞,男鮫人做個後空翻??!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憋得整張臉都綠了。

    “羽夜。”

    少年顯然也意識到了她在說什麼,臉上隱約有一絲的惱羞成怒,“纔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襄離敷衍的應着。畢竟這件事也不光彩,自己還是不要多問了。

    遊離的眼神透露了她的內心,羽夜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吐露實情。

    “再過幾天,我就要去海邊幫人採珠了。”

    羽夜垂着臉,看不清神情,“鮫人可以潛入深海之中採集珍珠,一枚拇指大的深海夜明珠,可以賣到千金。男鮫人身形矯捷,更可以潛入水下數天,很多采珠人都願意賣男鮫人回去作爲勞力。”

    他頓了一頓,臉上閃過尷尬的神色,但還是老實的說道,“還能拿去與女奴交-合,產下小鮫人。”

    襄離有些喫驚,這些人真的是將鮫人的用途發揮到了極致,深海之中危機重重,他們倒是獨善其身,讓鮫人替他們涉險,自己坐享收益。

    可是……

    她疑惑的問道,“等到了深海,他們就不怕鮫人跑了嗎?”

    別說人類下不去深海,就是在淺海之中,人類也不能待得很久,畢竟他們不能在水裏呼吸。

    羽夜冷笑一聲,“當然怕啊,所以他們會給鮫人打上枷鎖。”

    他掀起自己披散的髮絲,露出少年不見天日的脊背。

    自肩胛而至肋下,兩條鐵枷交叉洞穿了單薄的身體,蒼白的皮肉之上赫然可見猙獰恐怖的血洞,而在兩條鐵枷交叉重合的地方,還有有一枚小小的圓環,也不知作何用途。

    襄離不怕疼,但看到這樣的傷口還是忍不住的膽寒。

    “這是……”她不由伸出了手,儘可能的放輕動作,查看着少年身體被鐵鏈洞穿的地方。

    手指輕輕貼上,好像生怕這樣的動作會弄疼了他。

    羽夜卻無所謂的將她的手放了上去,“不疼的,骨枷是巫族所創,附有巫毒,會麻痹傷口附近的痛覺。”

    襄離恨透了巫族,這個種族簡直就是爲了折磨鮫人而生。

    化腿的巫藥,束縛的骨枷,還有滅國之仇……

    羽夜探着後背上的骨枷,一點一點的給她講解,“看到那個圓環了嗎?那個地方是用來栓鐵鏈的,鐵鏈在主人的手裏,任憑你遊得再深再遠,你還是要回來。”

    這就是爲什麼人類不怕鮫人逃跑,因爲這就是他們的倚仗和憑藉。

    穿透骨髓的痛,永遠不得自由的恥辱。

    “那你是因爲很快就要去採珠,所以才暫時在這裏的嗎?”襄離猜測着他在此處的原因。

    少年很果斷的否決她的猜想,“不是。”

    “我從小就住在這裏。”他繼續道。

    “難道……”襄離的臉色有些難看,“難道你這麼小就要跟……”這還是個孩子呀!怎麼能讓一個孩子去跟成年的女鮫人這樣那樣!沒人性了呀!

    “不是!”羽夜黑着臉打斷。

    “我母親曾經也是這裏的女奴。”他解釋着,“所以我一出生就在這裏,母親是主人的奴隸,我便也是。”

    他這麼一說,勾起了襄離同病相憐的痛楚,她抓着衣角,似乎陷入了回憶。

    “我的母親也是奴隸。”她輕輕說道,“我也跟你一樣……想來我也是因爲利益誕生的吧,雖然母親從來也不說,但是我可能是她恥辱的象徵。”

    雖然母親很愛自己,可是這一切都抹殺不了,她是被迫的事實。

    這個孩子並不是因爲愛情而降臨世間,而是因爲生下她可以獲得更多的錢。

    這真是個可笑的理由。

    “你怎麼能這麼說呢?”羽夜皺着眉反駁道。

    瑜似乎聽到了什麼聲響,也遊了過來,她的眉眼舒展開來,現出一抹笑意。

    “羽夜的母親啊,其實是感激那個男人的。”瑜的目光悠遠起來。“她總說,那個男人是她的溫暖,而羽夜是她的恩賜。”

    “爲什麼?難道不應該恨那個男人嗎?”襄離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