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師父別踩我的魚尾巴 >第366章 不畏死
    一個容貌嬌美的、帶着孩子的單身女人,無論到了哪裏都會是惹人注目的。

    如果她不曾那麼潑辣,不曾那麼高傲,或許現在已經成爲了旁人的玩物。

    在這裏,她秉持着一貫的原則,仍想要用一身硬骨頭來爲自己和孩子撐起一片天空,可是住進來之後的日子,卻是出乎她的意料。

    剛來的時候,她尚且沒有自己的家,住在一個破窩棚裏,晚上漏風又漏雨。

    風雨悽悽,她抱着孩子瑟瑟發抖,外面卻響起了敲門聲。

    她更恐懼了,於是便不去開門。

    門忽然打開了一條縫,她警覺的盯着,卻發現門縫裏遞出來了一把傘。

    那是一把品相不錯的油紙傘,戰戰兢兢的放在了門口。

    她跳下牀,從門縫裏看。

    外頭站着一個年紀很大的女人,她撐着一把破破爛爛的傘站在雨裏。門忽然打開,她也嚇了一跳。

    “我我......”女人也不善於跟別人說話,於是也支支吾吾的,“孩子還小,病也沒好,不能凍着。”

    “好......”她抱着傘,看着門外的人,輕輕的說道,“謝謝......”

    再往後,她收到了別人送的被子、熱熱的饅頭、小孩子的衣服......

    或許因爲都是受人恩惠,或許因爲同病相憐,這裏的人雖然自己都沒辦法衣食無憂,卻還是對別人抱有最大的善意。

    而她也沒有白白受人恩澤,她徹底放下了自己作爲大小姐的尊嚴,幫着別人洗衣服煮飯修房子......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婦。

    時間一點點過去,敗落的棚戶變成了普通的人家,體弱多病的孩子也長成了半大少年,成爲了海豐城城主的義子。

    這個胸懷抱負的男人,因爲早年間的操勞過度而染上了重病。

    將自己未完成的事業託付給了養子。

    遊辜感激老城主對自己的知遇之恩,也感念城中故人對自己和母親的援手,毅然決然扛起了重擔。

    他像老城主一樣開始爲了大家能多喫一碗米而每日忙碌着,直到有一天收到消息,說北邑要來攻打海豐城。

    城中人又是驚恐又是茫然,他們不知道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城哪裏引起了旁人注意,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如何做,一時之間只慌亂成一團。

    那些帝都派遣來的將士全都不堪一擊,匍一照面,便潰不成軍。

    深深的絕望籠罩在海豐城人的頭頂。

    他們幾乎已經等着引頸就戮。

    可是遊辜卻是不甘的,他怎麼能讓那些父老鄉親就這麼去死,怎麼能讓這座付諸了兩代人心血的城就這麼毀於一旦。

    萬般無奈之下,他讓自己的城主親衛以及帝都派來的將士護送城中的人離開,自己一個人堅守着這座孤城。

    他抱着必死的決心,也心甘情願的去死,只要這座荒城給大家拖延一點時間。

    可是就在這一夜,一場意外忽然給他帶來了希望。

    一隻手,一隻破門而入的手臂,忽然就出現在他的房間裏。

    它問,自己願不願意跟它做交易,它給他以力量,讓他完成自己的夙願,同時,他也要成爲這隻手的宿主,給它提供棲身之地。

    這本來是一件可笑的事情,他竟然要跟一隻斷手去正經的談交易。

    可是人在絕望的時候,他是什麼都願意相信的。遊辜非但信,還深信不疑。

    他毫不留戀的揮刀砍斷了自己的一隻手臂,接納魔手,只爲了獲得一線生機。

    可是獻祭就是獻祭,他已經把自己的一切給了魔手,從身體裏所剩不多的養分,到自己逐漸無法控制的意志......

    一點一滴的回憶涌上心頭,可是他的眼睛卻愈發的紅了起來。

    血色和殺氣從瞳孔中瀰漫出來,他對自己身體的控制也只逐漸喪失。

    可是面前的老婦人,還在滿懷期待地等着。

    她沒有跟着大家一起離開,而是爲了不讓兒子擔心,假裝跟着大家走了,自己偷偷半路折了回來。

    她躲在木箱子裏,躲在角落裏,躲在每一個看得見他的地方......

    她知道自己無能爲力去做些什麼,那麼好歹就跟他一起殉葬。

    可是她卻沒等到這個機會,因爲她看到的是,遊辜徹底的變了,變成了一個她不認識的人。

    他終日裏陰沉而詭異,與黑霧戾氣爲伍,甚至一伸手就可以讓北邑退兵十里。

    多厲害多威風,可是她卻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直到現在看到他殺人,她才跑了出來,拼命的阻止他。

    怎麼能殺人呢遊辜,殺害無辜的人是有罪過的......

    她希冀着自己能喚醒兒子的良知,可是沒想到等來的只有殺意。

    那有力的右手驀地伸出,五指成爪泛着黑色的霧氣,朝着她猛然抓來。

    或者是掐斷她的脖子,或者是剜下她的眼珠。

    “滾——”那隻手驀然停下,隨即胸口出潑灑出大片的鮮血。

    “啊......”襄離失聲叫了出來,可是叫的卻不是那胸口上的血,而是黑袍人果決而不留餘地的自戕。

    他把那隻伸向母親的手,插.進了自己的胸膛。

    裏面的一顆心,竟然還是溫熱的、跳動的、帶有人一樣活氣的......呵,不像是他一樣的行屍走肉。

    “嘶嘶......”魔手憤怒的掙扎起來,卻被他緊緊按住。

    那該有多麼疼,襄離如是想着,可是那麼疼的時候,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呢?

    “救命......救命......”老婦人崩潰大喊,衝上去抱着他。

    可是她那樣佝僂瘦弱的身材又怎能撐得起一副成年男子的身軀呢?哪怕他只剩下皮包骨頭。

    襄離沉默着,用冰咒封住了傷口,讓血不再噴涌出來,可是她知道,那人已經必死無疑了。

    趁着魔手還在遊辜的胸腔裏固定着,冰咒趁勢蔓延着,試圖將其一起冰封。

    可是魔手又怎麼會甘心呢?

    就在它準備猛力抽身時,一個頭發花白的人影卻覆了上來。

    老婦人用盡力氣趴在地上,抓住魔手。

    她說道,“就是它害了我家遊辜吧?姑娘,我是個老不死的,活夠了,你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