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躲在恭桶裏呢……
看她那狼狽不堪的樣子,幾乎都沒有第二種猜想!
襄離想不下去了,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她,“你怎麼也不把人洗乾淨帶上來?”
這要是放在她的身上,她一定感到生不如死。
鮫人愛美,被那麼骯髒的東西沾染了滿身,估計就算換了一身鱗片,這個噩夢也不會離去了。
難怪碧影被帶上來的時候表情一片空白,那根本就不是什麼視死如歸,大概只是忍無可忍的生無可戀。
士卒聽了她的話,也覺得十分委屈,“是上將大人讓屬下立刻就把人帶過來的……”
雲翼捂着鼻子,對於這樣的控訴敬謝不敏。
“誰讓你不告訴我她這麼臭這麼髒的,要是我早知道,怎麼也得讓你把她洗個十遍八遍的再帶上來……”
士卒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恭敬地說道,“要不屬下現在就把人帶回去洗澡……等到確信她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兒異味了,再帶上來審訊……”
雲翼被薰的受不了了,正要一口答應下來,卻聽見微巳淡淡的阻止道。
“不必。”
同處一個屋檐下,他聞到那惡臭的味道卻只是皺了皺眉。
雲翼都快哭了,“天璇君,我知道您天賦異稟心性堅韌,忍受這等小小臭氣,對於您來說不在話下。可是我等只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啊……”
他爲了增強自己的說服力,指了指被臭的都不敢呼吸的襄離。
“您就算不顧及我,也得心疼心疼襄離啊,你看看她,她忍的都快哭了。”
“……”襄離把手捂在口鼻之間,因此不能說話。
什麼叫做忍得都要哭了,那是被薰得!
她眼角晶瑩波光閃閃,暈染出一片緋紅。
“事急從權,她……這般模樣,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夠洗乾淨的,要是再被她找機會逃走,那此事便更加難辦。”微巳一邊說着,一邊交錯雙手結成陣印。
淡金流華,似月色滿地,陡然間撐出半穹清輝,將幾個人包裹在內。
彷彿忽然置身曠野,空氣又變得清新了起來。
他用了一個結界,將那燻人的臭氣阻隔開。
襄離貪婪的狠狠吸了幾口,這才放鬆了下來。
“還是微巳有辦法,這下好了,我終於能大口喘氣了……”揮之不去的臭氣忽然消失,連帶着看那一身狼藉的碧影都覺得愉悅了許多。
畢竟……這麼慘的是要陷害她的仇人,想想還是喜聞樂見的!
“不愧是天璇君……”今天的雲翼也更加崇拜自己的偶像了呢。
微巳的結界十分寬闊,澤被萬物,甚至把那負責押送的士卒都算在內,只留下了碧影一個人在外頭。
這個場景就十分尷尬了,排斥和孤立都是明晃晃的。
碧影見狀,臉上一陣青一陣紅。她生的貌美,縱然是鮫人奴隸的身份,走到哪裏也憑藉着自己美貌飽受優待,因此雖然沒什麼地位,可是也沒受過什麼委屈。
她還是第一次被這樣當成毒蛇猛獸一樣避開!
雖然……她也很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如果有可能,她也不想聞到了……
碧影跪在地上,身上的穢物已經弄髒了一大片的地毯。
她的雙手被鎖鏈捆了起來,以一副階下囚的姿態,可是她卻沒什麼當犯人的自覺。
那以往都謙卑的低下,只露出來一小截下巴的臉此時高高的揚起,腰背挺直着,繃成直線。
看到她的這副模樣,襄離就想起來了她帶着一臉譏諷,用一句又一句的話,把自己和微巳往火坑裏面推。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是很得意,你不是自以爲自己很厲害,怎麼現在還是落在了我們手裏?”她居高臨下的看着那故作堅強的女鮫人,“你究竟爲什麼要這麼做?”
碧影臉上毫無波瀾,“你們以爲我是爲什麼,我就是爲什麼。”
這說和沒說有什麼區別?襄離心中的小小火苗越燒越旺,本來看在同族的面子上她還不想過度爲難,如果她是被人所迫受人指使,只要有情可原,那都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上來就這麼一副軟硬不喫的骨鯁模樣,她簡直就想打人!
忽然,一聲清冷擲地。
“你的碧玉簪呢?”微巳的目光落在碧影的鬢髮間。
因爲匆忙逃走又被抓回來的緣故,她的衣裳已經穿的不是很整齊了,頭髮也有些散亂。上面除了一堆可疑的穢物,並看不到士卒們所說的那個碧玉簪。
“什麼?”碧影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一愣。
順着他的目光,她才意識到微巳在問些什麼。
“丟了。”她說道。
“怎麼會丟?”微巳不疾不徐的繼續問。
碧影有些不自在了,丟了就是丟了,我藏在夜香車的恭桶裏都能被抓到,匆忙慌亂下弄丟一根簪子有什麼稀奇?
她這麼一說,襄離都覺出不對勁來了。
剛纔問她什麼,她都不願意多說,可是問起這個碧玉簪的時候,她卻一反常態的說了好多。
可是說的越多越顯得欲蓋彌彰。
更何況士卒說過,搜查的時候他們發現了碧影的身上的碧玉簪要繳走,碧影哀求他們說那是她最重要的東西。
一個人在淪爲階下囚的時候都不肯捨棄的東西,別的時候又怎麼會輕易放手?恐怕就算是在疲於奔命,那也會是緊緊抓着生怕不小心遺失的吧?
哪管真的如她所說是慌亂中不小心遺失的,那麼對待一個自己心愛的、珍視的東西,在它丟失之後又怎麼會表達的態度如此敷衍?
“恐怕,你的簪子不是遺失了,而是被你用掉了吧?”微巳忽然道了這麼一句。
簪子……怎麼會用掉?
襄離還理不清楚這個關係,就見到碧影頓時神情一變。
她像是謊言被戳穿後的心虛,眼神已經不敢落在實處。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