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師父別踩我的魚尾巴 >第655章 直接打暈
    後來雲珏又放了什麼厥詞襄離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表面上從容淡定盡在掌握,內心卻是慌的不行,遺書都長篇大論的寫到了第三頁。

    以至於白煙瀰漫遁走徹地,雲珏前腳剛離開,後腳襄離就成了個軟腳蝦。

    這突如其來的一屁股墩把霜凌都嚇了一跳。

    “哎呦,不是都有辦法了嗎,沒事沒事……”

    襄離扯開嘴角苦笑,“當年的還魂蛭草怕火,可以被火燒死……可是那時候跟着還魂蛭草一起被燒死的還有它們寄生的人……”

    霜凌頓住,“那你……那你……”

    襄離只能搖頭道,“我又不能把我自己燒死。”她無助的就着這個一屁股蹲在地上的姿勢,用手臂環抱住自己的膝蓋,像個孩子一樣把自己蜷在一起,好像這樣就沒人傷害自己一樣。

    她自己心知肚明。只燒死還魂蛭草是不可能的,因爲在還魂蛭草寄居在她身體裏的時候,她們就是一體的存在,如果一把火可以把還魂蛭草燒死,那麼襄離和還魂蛭草誰先化成灰可不一定。

    “那你爲什麼又要這麼說?”

    這句話卻不是霜凌問的。

    從襄離的角度擡頭看去,微巳背光而立,沒有扶她,也沒有安慰,五官面容都模糊不清,只有一種徹骨的哀然傾盆而下。

    “沒有了命就什麼也沒了,襄離,你是知道這道理的。”微巳緩緩的吐息,彷彿胸臆間壓迫着什麼沉重的東西。她是個愛美的女孩子,可是並不好面子。她不是不會審時度勢,不是不會假意討好,只是她不願意。

    “我不去求他。”襄離生硬道。

    “我可以。”

    這三個比樹葉落地還要輕的字落地,就好像有人重重的踩在了襄離的尾巴上還碾了幾腳。她就像一隻炸毛的貓,渾身都叫囂着抗拒。

    “我不許!”襄離這回直接是從地上躥起來的,她定定的看着微巳的眼睛,倔強道,“我不許,你不許求他,我寧願死,寧願被還魂蛭草喫成一具行屍走肉,也不許你求他!”她近乎失態,柔美輕媚的聲音拉成一條細線,幾乎要崩斷。

    這是一種莫名的堅持,也是她不願意去求雲珏的原因。

    聽聞在海國國破之時,無數海島盡遭屠戮,海下王宮也難逃劫難。可是就算是這羣耽於享樂胸無大志的半人半魚都有自己的堅守,那是海國最後的淨土聖地,也是絕不容許別人踏足的地方……海國聖殿。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老國王沒有什麼本事,唸書大概也稀鬆平常,國門唸作了家門,都給人家打進自家王宮家門口了。可是他卻還是記得要死守什麼的,那是海國的聖殿,供奉海神的聖殿。在那裏,有着鮫人的一切傳承,也有着神族的最後一滴血脈。

    象徵聖潔尊貴的公主帶着聖殿十二使女死戰,曼妙的裙裾在海風裏鼓盪嗚咽,一張張嬌豔的臉上染上鮮血,美麗的胴-體被戳出一個個血窟窿。到最後……公主自甘下賤委身滅國-賊寇,十二使女只剩下了宿桃和母親苟活於世。

    饒是如此,那個十二使女中最軟弱的鮫人嶼歌,也冒死拿到了海神遺血,把最後的珍寶帶走了。

    似乎只要誓死堅守什麼東西,便能將全身上下的奇蹟都抖擻出來,才能叫活的有意義。

    那麼她自己的堅持呢?

    身處泥淖又遭救贖,於是拉她出來的那隻手便是再聖潔不過的救命稻草,救她的人便是再英雄不過的人物。他親手把她的脊背扶正,告訴她何謂平等何謂道義,告訴她如何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她憐惜自身這副好不容易打磨好的風骨,尚且不肯輕易折損,平日裏嬉皮笑臉插科打諢自然無礙,只是讓她奴顏媚骨卑躬屈膝,那就只好一拍兩散了。

    於出自那人之手的雕琢之物尚且珍之重之,又何況是她心裏的那道亙古明光?

    說到底襄離自以爲自己並未什麼軟弱柔善,不爭不搶的鮫人劣習,但是骨子裏還是有這類生物的根性。鮫人啊,矯情的很,多情爛漫不着實際,總喜歡把添油加醋的傳說當成是真的,以爲纏-綿悱惻的故事都是確有其事,於是理想裏的英雄該是什麼模樣,那該就是什麼模樣。

    襄離模糊的想着,她的英雄啊,那就該是流血不流淚,寧死不屈的倔強骨頭,就像漢昭民間故事裏的傳說的那什麼羽,出師未捷顏面掃地,從羽翼豐-滿打到殘兵損將,也不肯放下-身段灰溜溜的逃去,等待日後東山再起。他就這麼,維持着英雄一世,自刎了。

    他死的時候氣概蓋世,那便把英雄兩個字定格了。所以英雄是不能屈膝的,更不能求饒。如果求了別人,那還叫英雄嗎?

    她只顛三倒四的抓着微巳的手絮絮叨叨,只求打消他那違揹她心意的想法。卻沒有看到在微巳幽沉的眼眸中,流閃過的一絲哀色。

    “難道在你眼裏,若是我跌入塵埃,便不再是我了嗎?”

    “還是說……你只愛那個高高在上不可攀折的……心目中的幻影?”

    “你下定決心赴死,卻有沒有想過我不顧一切也想讓你活下來。”

    “若你就這麼走了,我怎麼有勇氣面對你的屍身?”

    “我還能否於人世尋你、等你未知年載……”

    這些話都是襄離沒有聽清楚的,因爲她的眼皮越來越沉,竟然就這麼睡着了。

    金色的劍氣無聲無息的爬上了她身上的睡穴,服從了主人的指令,冷不丁的給了這個聒噪女人一個安靜的機會,深藏功與名。

    輕盈纖細的腰肢落於臂彎,微巳不由分說的把她抱起。

    眸中那深沉的哀色已然淡去,連帶着一張臉也漸漸冰凍,板起來不近人情。溫柔寵溺的師長悄然退場,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霸道的不得了,冷硬的不得了,還不由分說就動手的冰塊精。

    羅裏吧嗦……剩下的這些,也得有命才能說。不就是漢昭,等閒之地爾爾。

    卻是襄離半夢半醒間聽到了那句“你讓我怎麼辦……”繼而被一隻無形的手,扯入了久遠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