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師父別踩我的魚尾巴 >第657章 堂堂神女慘遭劫屍
    神明的隕落彷彿一種沉睡,魂靈同神力同歸天際,存於星辰,只留下無用的軀體與山川草木同羞。

    一副破爛皮囊而已,有什麼好在乎的呢?等到再次歸來的時候,不過變了個模樣罷了。也只有人類慼慼哀哀哭成一團,跪拜那無用的軀殼,還得燒些古怪的祭品。而後挑選一處風水寶地,開鑿一處絕佳墓穴,把那神明的軀殼恭恭敬敬的安葬在裏頭,好像如此自己也能沾了些福氣庇佑子孫一般。

    要是如此說來,這神靈亡軀還有跟那些走街串巷的術士口中所說的龍脈一般的作用呢。巫山那神女冢自然就是如此得來的,甭管巫族後來是如何的欺師滅祖、大逆不道,就差跑到自家祖宗的墳頭撒-尿,可是那時候還是個個把巫山當成親媽一樣來侍奉的——畢竟也是衣食父母、教養恩師,倒也當得起他們如此對待。

    於是乎鮮花、鮮果、禮器、珠寶……世間帝王公卿該有的規格那是一個不落的來,更是在墓穴裏大肆歌功頌德,好似巫山不是個山神而是個開天闢地的神人。

    洛水身爲河流百川之神,本來也該有類似的待遇的,不過不知爲何,她混的不怎麼好,也沒什麼信衆。於是乎翹了辮子後更沒有什麼華麗的墓穴安葬神軀,只有一隻簡陋的木船,作爲安息之所。

    在古時候,還不流行什麼入土爲安。那時候神明都是用水葬的,因爲隨着水流,他們的身軀可以通往星河,最終於明月鄉沉睡。不過那時候人類都是敬奉神明的,大抵就跟現在百姓眼裏看皇帝一般,要是他們說了什麼話,那一定是奉爲圭臬,要是做了什麼事,那一定要學個徹底。於是人類也學着神明開始水葬,把身體放進窄細的船裏,讓其隨着水流飄蕩。

    不過他們倒是去不了明月鄉的,連星河也入不了,只能在河水裏隨波浮沉……浮浮浮沉。

    當年巫山的身體也是小船裏的,身旁還是百十條小船放着陪葬品。若不是幽奎守着她的身體不讓她走,到了星河裏的那便是浩浩蕩蕩的幾百條船。

    哪裏有她這般悽慘,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素衣素面,赤條條的。船上也沒什麼陪葬,只有那寥落的鮮花爲伴——那破落程度大抵相當於人類裏窮苦人家直接那草蓆子一卷,草率的很。

    隨着水流飄了半天,襄離也知道她如今所在並非是自己的身體,畢竟她的身子是鮫人的,後天才被巫師用藥改造出了一副人類模樣,並不是天然而來的,所以還是在細微處有些差別。

    就比如她的腳上的指甲是全然的透明,那是自身鱗片的移接,膝蓋處也沒什麼關節,或者說一整條腿都是分離開的魚骨,處處都是關節。不過由於巫藥,別的地方的關節被鎖定黏着而已。

    知道不是自己忽然就此駕船西去,她也放心了下來,不過不知爲何她做了如此一個離奇的夢,竟然夢到了自己作爲洛水的時候,還是頗爲晦氣的死後……

    襄離也沒料到自己的前世混的這般壞人緣,沒什麼風光送葬也就算了,這也過於寒酸。

    她自己嫌棄自己,也不知道作爲洛水的那時是不是真的少根筋,混成這樣好像也不甚在意,甚至還死的頗爲瞑目,嘴角的笑容安詳溫柔,猛一看還以爲她做了什麼美夢——看來真的是傻得不輕。

    如此一個傻子,也不怪巫山作爲親姐姐都跟她不怎麼親近,遑論別人還跟她交好了。至於洛水跟臨淵有一腿這件事,她只覺得是別人以訛傳訛危言聳聽。

    喂喂喂,別抓着她跟微巳如今的事就扯到了以前好嘛,這天神臨淵是誰,那可是巫山這個獵豔無數的女人都得不到的男人,名副其實的高嶺之花、孤天之月,可遠觀而不可近玩焉,想一想都覺得是玷污高攀,如何真敢牽扯?

    襄離私心以爲,作爲洛水那會兒也就是這副皮囊借了天地靈氣的光,尚且生的可圈可點有她今日風範,至於其他的……那可是不提也罷。臨淵位高權重,運掌命星,生來神力無雙、內斂持重,大概是瘋了傻了都不會看上洛水。

    可是如今這一出,卻是讓人-大跌眼球。

    好在襄離只是借了那浮空之勢縱觀,要是真的眼球,那肯定要跟湯圓入沸水一般,跌進去咕嚕嚕的滾老遠,而後再滾回來,上下浮沉。

    夭壽了……這臨淵天神真的是瘋了、傻了、神志不清了!

    他就這麼出其不意的跑到了星河裏,然後做了一件很失禮、很沒風度的事情。他把洛水的船劫走了,那是放着洛水屍體的船,他……他要做什麼?要知道這樣的行爲對於一個已經“身死”的神靈而言,可是相當於被挖墳掘墓一樣的行爲。

    雖然襄離覺得洛水與臨淵這件有一腿的傳聞純屬扯淡,可是也不至於有這麼深的深仇大恨吧?這洛水得是多麼得罪過臨淵,才能讓一貫冷清的天神在對方死後還得不顧身份行挖墳掘墓之事?

    襄離目瞪口呆、眼神複雜,卻只見臨淵出手把那隻載了她屍身的船隻拖到了一旁生着螢草的岸邊,隨即就此呆住,不動了。

    襄離:“……”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天神的臉色,唯恐對方來個毀屍滅跡發泄心中憤懣,卻發現對方臉上的表情並非如此。

    星河裏也是有水的,那像是人世的淚水,淬了宿世苦寒,離愁恨緒,順着肌膚能爬到骨子裏去,把每一份溫暖熱度都榨出來。淒寒的星河水浸透了臨淵的衣袍,把那身莊嚴白衣的袍角都墜得沉甸甸的。到了腰際的長髮也被水打溼了,一綹一綹的貼在身上,有的還黏在臉頰,一滴一滴淌下水珠。

    滴答、滴答……

    他的腳邊積蓄了一灘小小的水窪,從天而降的雨稀里嘩啦砸在水窪裏,那是一方小天地裏的哭泣。

    可是那只是順着他臉頰跌落的水珠,他的眼下乾乾的,那不是他的淚水。

    天神是不會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