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那符咒煙花發出去沒有多久,天空中便傳來簌簌聲響。
襄離擡頭一看,頓時花容失色。
“劍……劍在天上飛!”她不可置信的盯着那一排飛劍猛瞧,看完之後臉色卻更加驚訝了。那不是劍在天上飛,劍上面是有人的。
“是白玉京的人來了!”不同於她的陌生與好奇,銀杏村的人顯然是對這樣的怪異場景熟稔的很。他們看着襄離那驚訝的模樣心中嘆氣,唉,果然不是神使大人,不然怎麼會連白玉京的半仙們會使用馭劍術都不知道呢?
他們果然是衝着銀杏村來的,空中飛劍如流星一般自天際墜落,快要落到地面的時候,先是跳下來幾個身穿紅邊白袍、腰壓青玉的年輕人,後來那劍才豎起來,猛地插回到他們的背後。
別管人家是不是長得出塵脫俗不食人間煙火,反正氣勢倒是像足了神仙——人家走路都目不斜視,活像是這裏不是一羣大活人,而是一羣蘿蔔白菜栽在地裏。
不得不說人靠衣裝馬靠鞍,這一身行頭足夠的仙氣飄飄,還真唬人。白玉京的這身衣裳取“鶴”之雅意,紅頂墨履白羽氅,自然一番傲骨。
只是白玉京到底不是看臉篩選弟子的,不是誰穿白衣都像微巳一般有一股子仙氣,好歹這衣服帶紅,穿上不像是誰家師長不幸駕鶴西去,出來集體披麻戴孝,倒像是大白鵝昂首闊步傲視雞鴨。
大白鵝中還有隻不怎麼苗條的,穿上白衣宛如套着麻袋,在其中更是憨態可掬。
他自己倒是未曾察覺,還頗爲得意的踱着,便更似大白鵝喫飽喝足飯後遛彎了。
不過銀杏村的人不認爲這羣半仙眼高於頂,更不覺得自己受到輕視,成了對方目下無塵中的塵,反倒還點頭哈腰起來。
“幾位半仙遠道而來,銀杏村真是蓬蓽生輝!原本些許小事不該勞煩半仙,只是我們村中大概是出了妖孽……”
大概只有提到那“妖孽”二字的時候,白鵝們才集體賞了村長一個眼神。
“便是你們發了清平令?”
見到白玉京的人到來,三娘立刻像是有人撐腰一樣,擠開人羣挺直了腰桿迎了上去。
“半仙大人,是我,是我發的清平令……”她眼眶尚且紅着,盡力把聲音放的平穩,好說起話來顯得清晰。
“最近不是大旱……我們村子裏便想要祭神來祈求保佑,這便挑中了我的女兒……”說到這裏的時候,三娘咬牙切齒環顧一圈那些鄉里鄉親,直到把他們看得羞愧不已的低下頭。
不過她也沒有揪着此事不放,轉而說道,“村長怕我打擾儀式,便把我關起來,等我到了這裏的時候,祭祀已經結束了……我的嫣嫣她就已經……”說到這裏,三娘故作的堅強也土崩瓦解,不禁捂臉哭了起來。
“行了!”大白鵝中竟然還有一隻母鵝!
那少女年紀不大,想來跟嫣嫣也差不多大小,便已經學會了仗勢欺人和狐假虎威兩個技能,實在是後生可畏。她柳眉細眼,容貌也稱得上是秀雅,原本一身仙衣該是淡泊出塵的仙子模樣,可如今卻只見了幾分刻薄相。
三娘也沒想到這位“半仙”壓根就不關心民間疾苦,只對那妖孽有興趣,不禁噎了一下。
她連忙拿袖子的擦乾淚水,迅速道,“村長說,祭祀儀式成功了,嫣嫣的血被大神樹吸收,召喚來了神使……”
那對除了妖孽一事都不關心的少女陡然尖叫了一聲,臉上是遮掩不住的興奮,“神使,在哪!!”
三娘:“……”她神色古怪的撇一眼襄離和微巳,“便是他們……”
那幾個習慣用鼻孔看人的大白鵝這才發現這裏還有兩個格格不入又不像是村民的人,目中還驚訝了一番。
襄離:“……”她知道了,白玉京選人的標準是眼神不好,這纔是他們的共同點。
幾隻大白鵝不像是村民一樣愚昧,說什麼就是什麼,他們連忙從袖子裏、腰帶裏、行囊裏……掏出各種稀奇古怪的物什,有長得像是司南的,縮小成巴掌大小的銅鐘的,還有一個人掏出了個古樸的黃玉印章……襄離定睛一看,才發現上頭刻着一個“靈”字。
這玩意幹嘛用的,測試人有沒有靈力?有就對準腦門來一下?
在被那鍾在耳朵邊敲響一會,又被那司南遊走了全身,襄離覺得那黃玉印章大概可能……還真的是這麼個用法……
幾人神神道道的圍着襄離和微巳好一陣折騰,半晌才流出又是失望,又是瞭然的表情。
“他們身上壓根就沒有靈力,不然我的鐘一定會響的!”
“不過是兩個招搖撞騙的騙子……”
話音剛落,凝聚成實體的鄙視就落在了襄離和微巳的腦門上,就差給他們蓋戳了。
有靈力的打個“半仙”,他們這種就是騙子……
襄離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鼻子差點氣歪。她歪頭一看自家師父,卻見他面色淡淡,一點提醒的意思都沒有,不禁心中暗笑。
好吧,既然你們如此看人下菜碟,他們也不用多說什麼了。你們不是依賴自己的法寶嗎?不好意思,誰告訴你們身上沒有靈力的就不是神了?很不巧,你面前這兩個十分的貨真價實,只不過一個剛被抽乾靈力,還沒恢復到全盛時期,另一個吧,被雷劈的太狠,成了個半殘廢……
襄離笑吟吟的說着,“早就說了我們不是神使,只是不小心路過而已啊!村裏的人一看見我們納頭便拜,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路過?”半仙狐疑起來,“這也太巧了吧?”
“從天上掉下來,正好就在這棵樹上?”半仙皺了皺眉,“我看你二人定然與那妖樹有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