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世界被真菌巨大的生物磁場包裹，戴森球光合作用產生的生物電流把隕石帶兩百公里變成一個大型電站。
腳下的隕石中心，一座巨大的電解制備中心持續運轉，提純精煉着隕石內部的各種金屬然後送入高空太陽上的蜂巢骨架裏。
從這方面來看，安寧認爲真菌生物或許已經知道了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只是不知道會有什麼動作。
雨絲自動從兩邊分開，他和鴿子穩步邁過真菌和蟲羣的交界處，那是一圈寸草不生的鹽土環，裏面數公里就是蟲羣的……城市。
百米粗的柱子向上延伸，無數圓盤居住帶鑲嵌在這根柱子上，這樣做可能是防止菌絲從地下覆蓋整個蟻穴所以大多數建築都放在地面上。
鴿子輕拍翅膀停留在肩膀上，他看着猶如墨水灑出瓶口般翻出來的蟲羣，仔細審視自己的心理，似乎並沒有密集恐懼之類的情緒。
從幾百克體型的小型飛行自爆單位到一噸重的三米大型重裝陸地獵食者，它們從這個蟲羣城市的孔洞裏鑽出，朝着他這個不速之客而來。
安寧髮絲微微翹起，感知中整個蟲羣好像是一個整體，每一隻都是這個整體的一部分。
它們單個腦袋中只有本能，但組成羣體時的思想是一致的。
“我在之前認爲如果我們之間可以交流的話，會與你許多關於進化的探討。”安寧看着這些圍攏過來密密麻麻的巨型蟲子，看着它們帶倒鉤的節肢，窸窸窣窣不停蠕動的口器，甲殼下一股一張的腹部。
他繼續透過生物場向蟲羣發送自己的思維：“但現在來看，我得到知識的過程比預想得要快，比你們發展得要快。”
蟲羣的生命結構在他眼中已經不再奇妙，即使自己還不能理解信息素，但這並不是必要的。
在蟲羣圍繞着周身，安寧微微眯眼，感受着整個蟲羣的統一思想。
這和讀心個性生物不太一樣。這是種更強烈，猶如演講臺下面被調動情緒而思想狂熱而統一的羣衆，他可以很容易的瞭解它們本能的訴求。
由蟲後領導主腦思想，下方狂熱追隨，爲什麼會這樣，或許是這些蟲羣的下級單位，都有“腦”了吧。
自此，安寧理解了蟲羣的真正結構，不是金字塔結構，而是一種平等……
一種多勞多得，訴求統一的平等。
不管是蟲後，還是工蟻，都是向着種羣生存的渴求而前進。
數個蟲羣不同種族互相分配工作，資源，在這種志同道合下，形成了一個統一的大型多功能，有完整分工的蟲羣。能靠着一小塊地支撐太空戰爭的蟲羣。
它們在掙扎，爲了生存掙扎。
“問我是從哪來的？嗯，我的來處你們去不了。”安寧感受到了它們的訴求，然後迴應了蟲羣意識：“而且，我也不會讓你們過去。”
和電影遊戲裏充滿粘稠生物質和菌毯的蟲羣不同，這裏的蟲羣並不粘稠噁心，不管是甲殼還是節肢都有種堅固鋒銳感。
當然，這些沒有半點僞裝色的蟲子也不好看就是了。
前方的蟲羣分開一條路，裏面一具巨大的白色軀體被拖了過來。
它們把整個種羣的主腦搬到明面上來。
蟲後似乎不再負責生產了，沒有了累贅的產卵器官，而是複製思考，產卵變爲由“巢“負責。
百分之六十由腦構成的蟲後被搬運在了安寧面前，黑色的複眼正對着他，空氣中的信息素逐漸濃郁。
你們的未來可能並不會給我帶來什麼驚喜和收穫。”
天空的雨幕依舊從兩邊分開着，使蟲巢的信息素沒被雨絲被吹散。
鴿子飛起換了個肩膀落下，片刻後，安寧理順了蟲羣裏各種不同然後又瞬間統一的思維意志：“你們所能給予的東西對我用處不大。
這個並不廣闊的世界對於你們再說是一個牢籠，而我能夠把你們放進另一個牢籠。”
安寧現在的座標有三個，地球，土星環，九州世界。
地球是不可能投放的，土衛六上是個好地方，有所準備的蟲羣也許有能力在上面紮根，並在獨特的太空環境出現驚喜。
但安寧也放棄這個選擇，九州世界的話暫時有獨特的文化，放入蟲羣后發生的事情可預測的。
而未行動就預測到了結果的事情，代表無需浪費時間去看過程，可以直接放棄，就和書與套路一樣。
停頓了這一下後，安寧把後半段傳達給它們：“然後會將你們的本質進行修改，變成我意料之中或者意料之外的模樣。”
蟲巢周遭蔓延着各種信息素，巢內數個不同種族但志向相同的主腦在極短時間內達成共識，傳達給這個蟲巢的蟲羣，然後這個蟲羣也達成了共識。
在造物空間被命名爲“測試房”的另一層空間中，那個只有十幾個生命在內完成測試的臨時空間下方。
大地與土壤漸生，水流與霧氣下沉，各種種子被傳送過來灑入土壤裏，一個零時的幾百公里微型世界就捏好了。
……
【你，要吧它們，全部，帶走嗎？未知。】
安寧準備離開時，一道意識隨着整個小世界的微弱的地磁場蔓延。
整個小世界在隨着這道意識波動。
【你的學習能力讓我驚訝，真菌。】整個小世界的細微磁場自行顫動起來，安寧人影已經消失，小世界卻隨之活躍。
【真菌？稱呼？你要把，它們全部，帶走嗎？未知。】真菌通過剛纔學習的方法發出詢問。
【我只帶走一小部分，大部分還會留在這發展，直到停止發展。】整個小世界迴應了它。
【它們全部，需要，消失。】
【爲什麼？】
【它們，很，非常，不完美，破壞，完美。】真菌迴應。
從傳輸而來的“完美”這個意思他只解析出了一個完整的，猶如最精密的圓規畫出來的正圓。
【你需要的完美是怎樣的？】
【完美，就是完美。】
這次安寧解析出來了它所講述的完美。
一種……環保主義者認爲的自然，一種生物與生物之間互相協助和睦相處的環境，一種，概念上的和諧共生。
難怪在真菌蔓延的隕石表面生態圈重新起來了，那些脊椎爬行兩棲動物還沒滅絕。
【但生物有訴求，也有本能，就和你想要讓它們也完美一樣。】重新坐會檯燈前的椅子上，安寧閉着眼，用磁場向它灑出很多概念。
生物本能，肉食與素食，不競爭就會死亡，生存爲何物。
這次過了比較久，而算上時間比例，小世界裏過了更久。
【我在創造，完美的世界。不完美的它們，可以喫我，它們會變完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