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執刀錄 >第五章 暮色十里霞
    羊鬍子老道滿臉污穢,跪在廟前,身前是那個黑袍神祕人“計劃提前,就在幾天後的春日祭祀上。”,羊鬍子老道滿臉奉承“計劃成功了,是不是……”,“哼!”老道趕緊低下頭賠罪“失敗了,小心你的狗命!”,再次擡頭,黑衣人又不見了蹤影。

    任天笑剛回到家中,便聽見母親痛苦的呻吟聲,他急忙推門而入,父親坐在牀邊,母親已經滿臉大汗,雙手抓着被子,馬上要把被子擰成麻花了。沒等他開口,父親急切地說道“快去打盆熱水,你娘早產了。”,不用想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任天笑急忙衝向了廚屋。任千行盡力安慰着夫人,也不知道有用沒用“你喜歡櫻桃,我已將三畝桃園,全都換成了櫻桃樹。來年,來年就有新櫻桃吃了。”,婦人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了,鬢角的頭髮已經被打溼。

    水來了,任千行顫抖的手將溼毛巾擰乾,敷在婦人的額頭。婦人突然大口喘息着,身體迅速繃直,臉色一陣蒼白,張着嘴巴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原本緊緊抓住被子的手,拼命地向前指着。順着她指的方向,那是…血,婦人這是……臨盆大出血!

    任千行整個人都呆住了,強大如她,縱使已經步入大乘巔峯,在這個時候,依舊是那麼脆弱。他腦子彷彿炸開了一樣,呆在原地,去叫接生婆已經來不及了,能救夫人的,只有自己,慌張到極點,任千行反而安靜了下來,失了魂一般,向任天笑說道“你先出去吧,把門關上。”任千行看着夫人,在心裏,他已經做好了決定。

    最後一束光被關在門外,一切都安靜了,他們就那樣看着,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那抹晶瑩。這痛,她忍下了,嘴脣顫抖着“保……保孩子……”,任千行忽然笑了,笑的平靜而又溫和,看着夫人,四目相對。

    兩個人都懂了,任千行從夫人眼中看到了堅定,夫人從任千行眼裏看到了決然。一切都像契定好了一樣,夫人將手伸向他,想要阻止,眼神中的光也變成了祈求。任千行緩緩舉起左手,豎指爲劍,金紅色的光在指間閃動。婦人輕輕搖着頭,手就那樣停在空中向前空握着,再近一寸,她便能抓住夫君的衣襟,讓他停下來,“不用管我,保…保孩子…保孩子…。”,任千行的右手毫不猶豫地划向左手的劍指,磅礴的金光瞬間將整間屋子照亮,那紅豆一般大小的血滴飄在空中,緩緩向婦人飄去。任千行因體力不支,半跪在地上,可在他眼中,看不到半點後悔。

    婦人抗拒着,可這一切都於事無補,夫君的心頭血飄至她的胸口,一點一點化去,金光慢慢地暗淡了,她伸在空中的手也被緊握着,任千行忍着,盡力保留着他最後一絲意識,緊緊握着夫人的手,這一刻她感到無比的溫暖,原來,這男人一直是自己的光,從未離開。

    一陣啼哭聲,任千行先是楞了一下,接下來,不知道那兒來的力氣,連滾帶爬地撲向了牀尾,一個小人兒躺在那裏,渾身的粘液,寥寥可數的頭髮溼漉漉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就連一身的疲憊,也一掃而空。“是…是個女兒!我任千行,兒女雙全了!”任千行語無倫次地說着,起身,輕輕撫去胎衣,將孩子抱給母親,孩子止住了哭聲,反而母親淚如雨下。也是同樣,這都是值得的,十月懷胎,終於見到了這麼個小可人兒。

    “以後…你可不…可不能偏心。對女兒…和對兒子一…一樣…”婦人笑了,滿意地看着這個新生命。“會的,會的。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你我之名,各取一字,叫她千雪可好。”,“千雪,好,好名字。”婦人點點頭“想不到,你還有這般心細的地方。”,收到了誇讚,任千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說什麼,心中忽然出現一陣不安,怎麼也壓不下去。

    門外,狂風怒吼,任天笑的小身板被吹得東倒西歪,頭頂上,黑雲壓頂,本來還晴空萬里一下子變得伸手不見五指。地裏的莊稼人擡頭,一臉的茫然,村裏的婦人急忙收拾着,關門鎖牀,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來了。”任千行看向已經漆黑的窗外,簡單兩個字,將原本該喜悅的氣氛一下子降到了冰點。任千行將孩子放在婦人枕邊,然後緩緩起身“等我回來。”,婦人坐起身來“我和你一起去。”,“你纔剛生產完,在家等着。”語氣極爲平淡,卻不容置疑。

    說完,向前走了幾步,身體化爲一道流光,沒有驚動任何人。再出現,已經在天際之上。

    這裏僅次於一重天,雲霧已被他踏在腳下,高聳的山巒也只能看到一點山尖,不遠處猶如大象一般的浮石靜靜懸在空中。任千行觀察着周圍,忽而,他神情一頓,擡手之間,火紅的光芒在身邊凝聚,看都沒看,朝遠處的黑霧推出一掌,渾厚的內力噴薄而出,竟有龍吟相伴,空中,火光自然凝聚,一條火龍的模樣越發清晰,發出聲聲怒吼,身上鱗甲也都一片一片乍開,奔騰着飛入黑霧,黑霧像是長了腿一般,自然避開,一些來不及避讓的碎雲,竟像乾柴一般,開始燃燒起來。

    龍形虛影在雲霧中若隱若現,聲音也越發高昂,在任千行看向那團黑霧的時候,龍形虛影驀然回首,朝他這邊衝來,他化掌成拳,一拳轟出,自身亦被龍形虛影包裹,僅僅一瞬,也只是拳鋒剛出,飛回的龍影轟然破碎,如漫天星辰半消融,一個黑點,也在這時倒飛出千米。

    那是一黑袍魔人,面龐上厚重的面具阻擋了他的喜怒。他負手而立,低沉而又陰桀的聲音響起“將降龍之力運用到如此地步,也只有你火武神了。”,任千行怒目而視,自身罡氣越發狂亂“這麼大陣仗,難道只爲了說一句廢話嗎?”,聲音猶如九天驚雷,夾雜着氣吞山河之勢,竟讓那黑袍短暫地失神。

    “你已是人間至強,怎麼還妄動這麼大肝火。”黑袍繼續出言挑釁“我來此,無非也就是和閣下共商天下。”,“魔族之罪,還想妄圖天下,癡心妄想!”任千行動了,起手一步,人已來到黑袍跟前,拳影凝如實質,一分爲四,四龍齊出,黑袍四周已被全部封死,龍吟不絕於耳,強橫的力量將他推入更高的空中,龍形散去,黑袍捂着胸口,顯然已經受了內傷。

    沒等他緩過神來,任千行駕馭着四龍之力,又一次衝來,身前,一圈白色氣浪,聲還未至,他已經被打退到千米之外。

    宛如兩顆流星,一進一退,一退一進,相鬥的餘波竟然已經到了一重天上。四大仙宗的宗門所在,已然颳起狂風,所有閉關修者齊齊睜開了眼睛。

    天聖劍宗的主殿一側,一位長老靜靜向雲霧中望去,他身着黑色道袍,一臉嚴肅,手中半米來長的毛筆被他握着,僅憑着那亮銀色筆桿上鑲嵌着的一十二顆火紅色靈珠,便可斷定,這不是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