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執刀錄 >第三十三章 臥龍藤茶
    黎蜀兩州交界,乘快舟再行兩日,便入了江陵的地界,向西行七十里,便是姑蘇名城。此城以景冠絕天下,文人墨客,無一不向往。

    望江樓獨立千絕山,望的不再是江,而是水天一色,姑蘇城全貌,也一覽無餘。

    這裏不比京城華貴,卻多了分輕柔。九曲黛河繞城而過,城卻生在半山腰。即使見慣了嘈雜,在這裏,你也能慢下來,一塊糕一壺茶,你便能品上一晌午。

    白牆青瓦,再在院中種上枇杷樹,農家,也沒那麼水深火熱。推門而入,一老者悠閒地煮茶養花。

    衆人一驚“師父。”,“敗了?”老者並未擡頭。“敗了。”白袍師兄握緊拳頭,不甘心地說道。

    “送你們出城時我說過,什麼時候敗了,什麼時候再回來。不怪你們,都坐吧。”說着放下澆花的淋盞。

    衆人端坐,老者親自奉茶。此等大禮沒人能收得下,紛紛起身想要代勞。老者擺了擺手“坐坐坐。”

    衆人行事更加小心。“說說吧,怎麼回事?”一張石桌,四人還好,五人就要略顯擁擠,乾坤主動讓位“盜聖之爭,我們潛入宮中盜寶,因九龍杯一物,惹上將軍魏慶延,將軍用計使我們不得不再盜將軍府……”

    老者捻鬚仔細聽完,神色沒有絲毫的凝重“你說這九龍杯該盜不該盜。”,“稀罕物件兒,哪一個不是傾足了民脂民膏,但魏將軍爲國爲民,若受到牽連……”

    “盜此物的時候你們可曾想過?”老者放下茶杯嘲弄道“年輕人吶,做起事來能把天捅個窟窿,可當天河之水傾泄而下,你們又能避免幾人淋雨?”

    一番話讓衆人羞愧,老者的話句句在理。“罷了罷了,離坎現在何處?”,乾坤算着時間“估摸着,也應該進了姑蘇城。”

    街道上,尤凝畫踩着歡快的步子,宛如山間靈鳥。手中的冰糖葫蘆已被啃去大半,離坎牽馬隨從,不緊不慢。“快看,前邊的人都在幹嘛?”尤凝畫指着前面,更加興奮。

    姑蘇城傍水,一條分流自城中橫穿而過,河道不寬,只夠三船並行。一人在船上左右搖晃,剛一擡腳,便跌入水中,還好,他懂些水性。

    衆人遺憾搖頭“站都站不穩,別說擡腳射門了。”,尤凝畫從人羣中探出腦袋,好不容易纔鑽到最前面。

    “還有沒有想要嘗試的?只需十文錢,立於船中,將這顆蹴鞠踢入前方風流眼中,我這攤子上的東西,任君挑選。”小販高舉着蹴鞠,大聲吆喝。

    “江湖把戲罷了。”離坎走到她的跟前。尤凝畫倒是饒有興趣,目不轉睛地盯着攤子上一對布偶“那個布偶好漂亮啊。”

    無奈地搖了搖頭,離坎如江鯉一躍,雙腳掠過小販頭頂,輕輕一勾,將蹴鞠帶入手中,再看他的身形,已穩穩落在船頭。手中蹴鞠還轉個不停,不等衆人反應,一個蠍子擺尾,輕鬆將蹴鞠送入風流眼中。

    衆人喝彩連連,連那小販,也有些傻眼。輕輕撫了衣袖“可還能繼續?”,小販嘴脣抽動“十文錢一次。”,“有勞了。”離坎對着小販抱拳,示意他把蹴鞠丟過來。

    一招白鶴亮翅,蹴鞠就像是長了眼睛,再次落入風流眼內。“再來!”在衆人的喝彩聲中,離坎別提有多得意。

    接下來十幾次的嘗試,無一不是命中,小販的臉色,則是越發難堪。“再來!”隨着離坎叫喊,蹴鞠再次飛來。這時,一旁茶攤上的一個人放下了杯子。

    又是一招春燕銜泥,本以爲必中的一球,卻沒有如願以償。一身淡黃色長袍的青年將蹴鞠攔截,回敬他一個仙人敬酒。

    離坎神情一頓,雙手環抱,卸去球上力道。長袍青年一個飛身,落上舟窗頂端。看清那人容貌,尤凝畫神色一變,縮着脖子準備開溜。

    船上兩人對視“閣下這是……”,長袍青年呵呵一笑“覺得有趣,來湊着熱鬧。”,被人打斷雅趣,離坎心中自然不是滋味,緩緩將球移在身前,用力將蹴鞠拋向空中,一個箭步衝向長袍青年。

    你來我往的招式讓人看不懂,落下的蹴鞠又被兩人拋向空中。繼續喂招十數,一掌一腿抵住蹴鞠,又落了個平分秋色。力道稍稍一變,蹴鞠又飛向空中,招式之間越來越快,不是你壓我一頭,便是我壓你一頭。蹴鞠落下,長袍青年眼看要將其抓入手中,離坎一個肘擊,將蹴鞠打向人羣。

    馬上要溜走的尤凝畫一回頭,蹴鞠在她眼裏越來越大,長袍青年一驚,主動捨棄與離坎對招,衝向尤凝畫。叫喊還沒發出聲,蹴鞠便被長袍青年擋下。

    “凝畫,你沒事吧。”長袍青年關切地問道。原來是舊識,尤凝畫毫不客氣地說道“有事,沒有再比你出現在這兒更大的事了。”

    離坎跟了過來“知不知道躲着點,砸到你可怎麼辦!”,尤凝畫乖如小貓,輕聲哦了一下。這一幕,長袍青年看在眼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閣下是……”長袍青年試探性地問道。“莫非羽。”離坎仔細檢查着尤凝畫,生怕少了點什麼。“獎品,獎品還沒拿呢。”尤凝畫竟擔心起了這事。

    “在這兒別動,我去拿。”確認尤凝畫沒事之後,離坎衝入人海。長袍青年臉色不太好,尤凝畫卻絲毫不在意“我告訴你,我是不可能嫁給你的。”

    長袍青年吞下苦水“先不談這個,你又是一個人跑出來,安伯伯該多擔心呀。”,尤凝畫理虧,卻也不肯低頭“不談這個,你怎麼在這兒?”

    “盜匪猖獗,父親決定將產業移出皇城一部分。”長袍青年也頗感無奈。

    “切,幾個盜匪就把你們嚇成這樣,那天見到了真容,還不被嚇得尿褲子。”尤凝畫當然不明白其中的利害。

    “這不一樣的。”長袍青年剛想解釋,尤凝畫繼續說道“賊就是賊,什麼時候都是。”

    正巧,離坎掛着琳琅滿目的飾品回來,怕是已經搬空了小販的攤子。尤凝畫滿心歡喜地在他身上左翻右找,終於找到了那對布偶,一個勁地向長袍青年炫耀。

    正高興時,離坎說道“我要走了。”,穆然回首,尤凝畫愣住了,支支吾吾半天“啊?去…去哪兒?”,離坎輕輕一笑,將飾品交給尤凝畫“辦點事,很快回來。”眼神清澈地如同淺井,別過頭去,給尤凝畫留了幾分灑脫。

    難免的失落,可這少年,總不能一直圍着他轉吧。可這未免也太快了吧,手中布偶還沒來得及送出呢。

    一聲哨響,棗紅駿馬奔出,少年跨馬飛奔,徹底亂了少女心扉,往前疾走幾步“何時歸來?”,終是了無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