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執刀錄 >第三十七章 權之慾
    歌舞昇平一天,傍晚時分,宴會終是散場。慈寧宮恢復往日平靜,太后躺在椒花藤椅上,皇后給她揉捏着太陽穴。

    “他們都在提醒哀家,可哀家何錯之有。”太后雙目微閉,終是遲暮之年。

    “太后沒錯,只有沒有隨了衆人之意罷了。”皇后怨道。

    “何爲衆人意?”太后問道。“一千人便有一千種想法,哪說得明白。”,“那我如何能隨得了衆人之意?”太后睜眼起身。皇后沉默,此事無解。

    “我只要結果,只要結果是好的,那就行了。”皇后扶着她坐在屋中茶案“別的,我還真沒空去管。”

    “爲江山社稷,太后沒有錯。”皇后斟茶。

    ……

    承乾殿

    十三皇子摔碎玉璧,心中怒火已經燒到了極致。“烏合之衆,一羣烏合之衆!”十三皇子怒吼。

    幾個侍衛大氣都不敢喘,屋內光線跟着暗淡幾分。“何爲權?”十三皇子背對着他們。

    侍衛急忙跪下,爲首者開口“天下權,當歸十三皇子所有。”,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倒讓十三皇子舒心不少。

    “權利,不是生殺,不是奏章上的隻字片語。而是一個人,以一人之力,能最大限度去影響,去操控多少的人或事。”十三皇子語氣深沉,此刻的他,纔是真的他。

    “人人都向往權利,但一個人,只在一呼一吸之間生存,生老病死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所以這纔有了權,在生老病死之間,拼了命地往上爬,去得到,去索取,去爭去搶,這纔是權利!”十三皇子幾近癲狂。

    “權利能得到的,是滿足,是享有,多少人願意前仆後繼,那個人,爲什麼不能是我。”十三皇子野心展露無疑,但他也是在害怕……

    “你們知道該如何去追尋嗎?”十三皇子向侍衛問道。爲首者思索一陣,忽然抽刀回身,除他以外的侍衛,皆因此而亡。

    回過身來,再次向十三皇子跪下“緊隨十三皇子步伐,便可得權。”,十三皇子將他扶起,身子靠在他的耳旁“對,就是這樣。”,寒光一閃,一把匕首刺進侍衛胸膛,他懷着滿臉驚恐倒下。

    扔了匕首,十三皇子坐在階前,陰桀地放聲大笑,宛如瘋魔。

    一處清冷的廢宮,三皇子一人推門,走了進來。那副玩世不恭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哀傷。

    檐角蜘蛛網結了幾層,忽有清風吹過,捲起蕭蕭瑟瑟。嘆息一聲,三皇子哀怨“都知今日是太后壽誕,卻沒人記得,也是你的祭日。”,他看向一旁的掃帚,帚鬃已經禿去大半。

    拿起掃帚,認真地打掃着院落,比繡花都要認真。往事一暮暮浮現,牽動着三皇子那道不爲人知的傷口。

    “娘,來追我呀。”

    “你慢點。”他扮着鬼臉。

    “這孩子……”

    記得那時,娘累得滿頭大汗卻也沒能追得上他,宮內也是冷清,卻沒今日這般……

    堂前屋後,只留得他一人身影。忙碌着,心緒漸沉。

    “娘,父皇怎麼還不來看我們。”

    “你想他了?”

    “嗯。”

    母妃抱着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淚呀,早已溼了她的眼眶。每次父皇來此,都是簡單問候,停不下一盞茶的功夫,便又要走了。

    隨後,坤寧宮的人便聞着味兒來了,對着母妃出言不遜,甚至大打出手,他年幼力氣小,拳頭上沒什麼力氣,打不過就用牙咬,最後,落得一身傷痕。

    他想習武,削尖了竹竿在院內比劃着,母妃見狀,立刻奪過,折斷成三截,從次,他再也不敢提起學武。

    母親也會教他識字,三歲習得三綱五常,五歲熟讀詩經,七歲便知中庸之道。那時異常艱苦,母親油燈都不捨得點,一身衣服洗得發白都不捨得扔,改小了還能讓他再穿幾年。他那裏知道,院外是怎樣的錦衣玉食。

    屋內,母親靈位擺在中央,香爐周邊散落着些許香灰,供奉的瓜果已經風乾,擡頭望去,那副畫像是他後來才求畫師畫的,時間長了,他怕他忘了。

    撤去舊的供果,從襟口掏出蘋果,在身上蹭了蹭“娘,你最愛吃了。”,大袖口裏還藏着香蕉呢,小時候喫不到,總愛跑去嫺淑宮,與四弟搶着喫。現在,不缺了。

    茶案前坐下,三皇子笑了,往事讓他鼻尖泛酸,他沒哭。“娘,你說不要讓我覬覦皇位,我沒有,只是……不甘願你一個人在這兒。”三皇子在這兒坐了許久。

    蕭貴妃,當年與王貴妃平座,皇帝結髮妻子病故,皇后之位空了出來,她本無心爭奪,奈何深宮大院,身不由己。母親再三退讓,卻落得宮鎖珠簾的下場,今日之後,便是當年王月鳧,王貴妃。

    一夜,或許漫長。武德殿前,演武場上四皇子與一衆侍衛對練,他貴爲皇子,誰又敢真的下死手,十二個人,將他圍在中間橫步而走。被他抓住機會,疾如脫兔,動如雷霆,單腿橫掃,兩名侍衛被掀翻在地,隨手抓住一名侍衛肩膀,向身後摔去,再出兩拳,又是兩名侍衛被摔下臺去。

    幾個呼吸,再也沒有一人能站起身來。走向一旁侍婢跟前,拿起錦帕擦去汗漬。不經意間看見來此的三皇子,正端着酒杯向他微笑。

    “怎麼樣?”四皇子像是在向他顯擺。三皇子搖了搖頭“軍中拼殺還行,在這皇宮,施展不開。”

    “那宮中拳腳,是怎樣的?”四皇子問道。三皇子將酒杯放下“我教你。”,兩人對視,四皇子作個請勢。

    三皇子緩慢走上演武臺,一身紫金緞紋袍看起來怎麼都不像是懂武之人。“拳腳無眼”四皇子抱拳,三皇子抄手,微微欠身“拳腳無眼。”

    說着,竟率先朝四皇子衝去,四皇子揮拳,卻奇蹟般地被三皇子躲過,緊接着,三皇子出手,拍出一掌,四皇子伸手去擋,卻被握住食指。

    用力掰下,四皇子一陣喫痛,半俯着身子卻未吭半聲,正以爲他要求饒的時候,他卻反手扯住了三皇子耳朵。

    “鬆開!”

    “你先松!”

    半天沒個結果,兩人同時鬆手,後退幾步。三皇子揉着耳朵,四皇子甩着手向食指哈氣。接着便是兩人的‘宮中拳腳’,猶如市井無賴,揪頭髮扯衣襟皆是常有,釦眼掐腚更是不在話下,兩人躺地上滿演武場打滾兒,一會兒你將我壓在身下,一會兒我又將你壓在身下。

    打人不打臉,兩人朝對方臉上招呼,可是牟足了勁。打累了,三皇子騎在四皇子身上“我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