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澈緩緩開口淡道，“我剛被帶回上官家的第一年，時不時地會抽空悄悄跑回之前那個家！”
唐果怔了幾秒，盯着那張看向天花板，神色平靜的俊臉沒有接話，只是靜靜聆聽着。
“可是三天之後，我發現之前住的房子被退了，租給了新的客人，我問那個老闆她搬到了哪裏，他不肯告訴我，說自己不知道！”
上官澈口中的‘她’是指他的生母嗎？看來他是真的很討厭她，連媽媽都不願意叫一聲。
上官澈自顧自地繼續道，“我不死心，就四處去找她關係好的那些人，她們剛開始不肯說，後來被我煩的沒辦法，就告訴了我，然後我就去了新的住所，那是一個破舊巷子裏的民房，一共四層，第一次見到清漪的時候，是我當天去找她的時候，清漪當時頭髮亂糟糟，渾身是傷地蹲在大門口的牆角，整個人十分瘦弱，幾乎沒有什麼肉，像是長期營養不良一般！”
唐果怔了幾秒，忍不住小聲試探，“她是受虐待了嗎？”
上官澈沉默了一陣後，才從喉結擠出一個字，“嗯！”
唐果有些震驚地張了張嘴，沒有接話。
想不到梁清漪竟然有這樣的過去，看她那副細皮嫩肉的樣子，她以爲她是叛逆所以離家出走了呢！
上官澈沉默了一陣後，繼續開口道，“我當時很煩，沒有心情顧及別人，所以便沒有理會清漪！後來我去找她的時候，總能碰到清漪，有的時候在那個巷子裏，有的時候在那棟民房裏，有的時候在她的門口，但每一次都渾身是傷！”
唐果想着那個畫面，擰着秀眉不忍地沒有接話。
“那個時候清漪才十歲，可是站起來整個人瘦弱的卻像是個五六歲的孩子！”上官澈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她很安靜，即使受了那麼重的傷，也從來都是靜靜地蹲在地上，恐懼但是從來不肯說話！”
“就這樣持續了一段時間，我始終都跟那個巷子裏的人一樣，作爲一個冷漠的旁觀者，直到有一次，我去找她的時候，碰到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在樓道里用酒瓶砸了清漪，她的頭上渾身是血，整個樓裏都是看熱鬧的，卻沒有一個肯上前，我推開那個男人把她抱起來，她的脣角竟然帶着一絲笑意……那是一抹即將要解脫的笑意……”上官澈像是回憶起當時的場景一般，握緊了雙拳。
他的手臂都連帶着用力，唐果都感覺到了，她有些不忍地向前蠕動了幾步，握住那個冰涼的拳頭，試圖給他一些力量。
梁清漪那個時候十歲，上官澈也不過十四歲吧！他自己還是個孩子，看到那種場面，會是什麼感受！
上官澈沉默了一陣後又繼續道，“我抱着她將她送去了診所，你知道那個診所的醫生說什麼嗎？他說與其救了她讓她受罪，還不如就此放她走！就是從那個時候，我覺得今後要成爲一名醫生！”
“上官澈……”唐果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試圖安慰他。
上官澈呼了口氣，調整情緒道，“她醒過來之後，眸中沒有活着的欣喜，而是失望和對我的怨恨！”
上官澈扯了下脣角，語氣中帶着自嘲道，“當時年輕氣盛，我被那個眼神激怒，說今後我養她！”
“她從診所出來後，我沒有送她回去，而是幫她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那個旅館離她住的地方不遠，但也一直沒有人來找她，漸漸的，她跟我說了她家裏的事，她的生父去世，母親改嫁，打她的人是她的繼父！母親軟弱無能所以不管！她在鄉下有一個外婆！我就帶着零花錢帶她去找她外婆，那個時候我在上官家雖然不受歡迎，但是他們給我的零花錢還算可觀，我就把多餘的錢攢下來全部寄給了清漪，直到後來我經常回家的事惹毛了他，他將我送到國外，零花錢也減半，時間長了，我就把清漪當成了親生妹妹，即使在國外不寬裕的時候，我還是會想辦法匯錢給她，就這樣直到她考上大學畢業！”
唐果盯着那張俊臉，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
想不到他竟然這麼善良，這麼多年默默資助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人！而且自己還是個孩子，在那種無依無靠的情況下，難怪梁清漪會動他動情，即使是她，應該也避免不了吧！
“我也不知道當初自己爲什麼會一時衝動，卻就真的負責了她這麼多年，也許我是在清漪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我們都是被拋棄的人，所以把她當成了我的分身，可是清漪卻誤會了這種感情！即使我今後跟她解釋，她也不願意聆聽！”上官澈的言語中帶着些許無奈道。
唐果聞言上前擁住那抹身影，幫他打氣，“上官澈！你已經做得夠好了，清漪姐現在只是還沒有遇到那個對的人，等她遇到之後，自然就會放下你了！你要給她時間！”
真希望她能認識那個時候的上官澈和梁清漪，這樣她也可以幫他們！
上官澈感覺到手臂上的某處柔軟後，全身一僵，緊繃着直直地躺着一動不動。
這個丫頭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的動作是什麼意義？他本來就睡不着，這下更睡不着了！
唐果毫不知情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在安慰般，打了個哈欠道，“不要想那麼多！人各有命！她會幸福的！”
上官澈聽出了她的睏意，原本以爲她會鬆開他轉身去睡，誰知她卻像是抱玩偶一般抱住他的手臂，一條腿還搭在了他身上，絲毫沒有感覺到危險的呢喃，“上官澈！你跟大白一樣，抱着挺舒服的！”
“……”她是在拿他跟她房間那個玩偶相比較嗎？這個神經大條的丫頭，她這樣他要怎麼睡得着？她現在是完全不把他當雄性生物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