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天山列女錄 >第五章 孤行
    “師哥,你怎同那吐蕃人做事了?”曠豔紅柔柔在尚雲風懷裏。她呆呆地看着地面上面色蒼白,卻是很幸福。

    “吐蕃人攻城,負隅抵抗的也大多隻是落得城破屠城收場。每每有哪個城池久攻不下,巴桑又急於戰功,就會讓我去殺守將。”

    “那你真殺?”

    “不,我去殺的條件是不屠城。巴桑雖然嗜殺,倒每次也做到了承諾。至於守城將領,願意離開的,我都會偷偷保他們離開。”

    “離開?那不是臨陣脫逃?”

    “你不知道,唐君把精銳調到中原平亂去了,留下來的都不足以戰。無畏抵抗也是是城破身死,百姓多無辜,男兒當以身許國,但有時國之大難,實難以孤軍爲依託。有時呢,自然就要委屈求全,尋求時機了。”

    “哦!這些我不懂。我之所以問你,也只是想知道我的五師哥有沒有做壞事!”

    尚雲風幽幽撫摸着那細嫩但慘白的後背,眼睛裏泛着些淚光,道:“可惜沒有保護好你。”

    曠豔紅嫣然一笑,道:“能與你有此一夜,我已經很是滿足了!”

    “還疼嗎?”

    曠豔紅幽幽道:“有你在,再痛我也不怕!”說罷,猛地回過頭來,眼睛圓噔噔看着她,笑道:“師哥,還記得你以前給我念過一首詩,能念給我聽嗎?”

    尚雲風,笑了笑,摸着那張蒼白的臉,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羣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什麼人能寫出這樣的詩來?”

    尚雲風淡淡一笑,道:“瘋子。”

    曠豔紅摸了摸尚雲風的臉,道:“像你一樣?”

    尚雲風笑了笑,道:“其實更像你。”

    二人再沒有說話,相互擁着,相互溫暖着,慢慢的進入夢境。

    尚雲風醒時,猛覺得四周空落落的,睜眼看時,曠豔紅已然不見了蹤影。

    “師妹?師妹?紅兒?”呼了幾聲,無人迴應,尚雲風察覺哪裏不對勁。猛地坐起身來,才發現兩把劍只剩了一把,劍下壓着一塊衣襟,上頭有些血紅,似乎寫着什麼。

    “嫦娥奔月,吳剛伐木!”尚雲風拿起一看,眼眶不禁一紅,這幾個血字是自己在天山時說給小師妹的故事。但自己做了些修改,說是嫦娥和吳剛的事被玉帝發現了,玉帝便罰嫦娥去月宮思過,把吳剛罰到月宮前砍長得很高大茂密的玉樹林。那玉樹林出奇的大,玉樹砍了又會再長。吳剛什麼時候把那玉樹砍光了,什麼時候兩個人才能相見。

    他焦急的收斂起劍和包裹,卻發現留下來的劍是小師妹的劍。他知道曠豔紅這是訣別之意,急急出了地窖,卻又不知道該往何處尋。思量了許久,方想起論空惹去了樓蘭平叛,小師妹定是往樓蘭尋仇了,便拔腿往西奔。

    ……

    進入了沙漠,曠豔紅有些口乾舌燥,她天微亮就偷偷地離開了。身體雖有些虛弱,但她不顧這些,一瘸一拐的往西行着。

    天亮時在一牧民手中買了匹駱駝和一些食物,到中午時進入了沙漠。

    她從牧民那裏打聽到,去樓蘭大約要十幾日。曠豔紅本可以沿着沙漠邊緣走,那樣可以隨時補給,但那樣需要走近月,她等不了。

    烈日當空,汗水讓傷痕有些刺痛。但比起昨日已經好了很多,師兄給她上的金創藥威力不小。

    不一會兒,駱駝顯得有些累了,曠豔紅拿出準備好的水和糧草,餵了餵它又繼續上路。

    她從沒有經歷過這些事情,穿越沙漠對她來說危險而未知,但她不怕這些。她很堅定,堅定到從確定離開到留下血書再到現在,她連半滴眼淚都沒流過。

    她現在已經滿足了大多數事情,哪怕是心愛之人,她也因爲昨夜而慶幸萬分。她留的血書意思就是讓師哥不要找她,她也不會再見他。

    她再沒什麼遺憾的了,除了論空惹。所以她的想法很簡單,殺了論空惹,而後用心愛之人的劍了結此生。

    ……

    可尚雲風不是無情人,怎能不去尋,便也速速西去,他知道論空惹這次身邊帶了一批吐蕃高手,曠豔紅若是單人前去,那是必死無疑。

    哪怕是自己前去,兩人之力恐怕也微乎其微,心中一想,便想到了些朋友,便順道去找了他們。

    他們居住地沙漠邊緣一帶,居無定所。他們有一個讓人害怕的名字——馬賊。

    這裏的馬賊有很多羣,但大多數都不是居無定所,他們或是依着小山修建城寨,或是居住在一些窯洞裏。唯獨只有尚雲風要找的這一羣,在沙漠邊緣遊弋,卻沒人知道他們在哪裏。

    這羣人同其他馬賊一樣靠着打劫過路商人來過活。但這羣人同其他馬賊的區別是:其他馬賊什麼都搶,這羣人只搶不義之財。

    每一個路過此地的商人他們都知其根底,他們有一張及其廣大的網,這張網不靠錢財疏通,只靠四個字——盜亦有道。

    行至沙漠邊緣,有一塊專門爲喪生沙漠的過路人所立的亂葬崗,這亂葬崗裏有一塊墓碑,上頭寫了兩個字——素餐。挖開這座墳,裏頭則是一具棺材,棺材打開,裏是一隻毛筆。

    這毛筆傳說是東晉王徽之的。

    傳說王徽之在軍中爲官,上官問他:“你是什麼官職!”

    王徽之說:“見有官兵牽馬前來,應該是馬槽吧!”

    上官又問王徽之:“那你管理多少匹馬?”

    王徽之說:“我沒問過馬,怎麼知道馬的數量?”

    上官問:“馬匹死亡多少?”

    王徽之答:“不知生的多少,怎麼知道死的多少。”

    東晉士族憑藉家族權貴無爲而可爲官,多數尸位素餐卻冠以清談風度。這羣馬賊的首領林子琪以爲不齒,便挖了王徽之的墓,取了王徽之一隻筆以作告誡自己之用。

    找到這羣人的方法便是將王徽之的筆鑲嵌於墓碑之上,再躺進棺材。

    林子琪約莫三十出頭,生的英俊高大。

    聽得尚雲風有事相求,林子琪甚是爽快,不需幾日,便招攬了三四百人。而這三四百人中,有百餘人都是尚雲風放走的原來大唐的守城將領和部下。

    “哎,吾是憋屈了許久了,總算見着憋不住的同道中人了!”這人粗聲粗氣,手執一方巨斧,外號小張飛,長得的確很像張飛。圓臉粗目濃眉,碩大雄厚的身板令人望而卻步。

    “早聞那樓蘭劉進很是忠義勇猛,看來的確,集一百多人就智得樓蘭城!真是英雄風采啊!”此人說話頗具文雅氣,兩撇小鬍子,眼睛不大,卻極具光彩。人們叫他小韓信,別看他長相儒雅隨和,用劍倒是及其狠辣。在他劍下死者,皆是穿心,所以他還有一個外號,叫誅心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