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點小說 > 大盜格羅斯 >Act79 白薔薇Ⅲ
    露臺的廊柱上有着環繞的螺旋花紋,每間隔大概二十公分的距離,便是一道收束的凹刻圓環這些石質的廊柱被圓環分成了一節一節,每一節都是起伏的曲面,看上去就像女子曼妙的腰身。

    薩曼莎的左手輕輕扶在廊柱上。

    長長的濃密的睫毛微微下垂,當她從遠處塔樓的橘色燈光挪回視線時,只看到身前黑沉沉的影子暗淡的勾月無法照清花園內模糊的景緻,花草樹木以及一些假山之類的點綴在這微弱的光線下幾乎與無邊的夜色融爲了一體。

    她怔怔望了半晌。

    夜更深,風更冷。

    碧綠的眸子正在失去焦距。

    這位公主殿下發覺自己最近好像陷入了一種異常的狀態

    過往的日子裏,她在王都埃爾瓦就像一隻活潑的金絲雀,可是當她隨着這支隊伍來到了塔倫,心中竟常常感到了一陣陣的失落與惘然。

    弗雷德沃爾夫,她忍不住又想起她的騎士

    身爲女人敏感的內心,她相信着那個男人真摯而濃烈的情感,但是一想到她將要面對的局面,她又生出了些許愧疚。

    按照父王陛下的交待,她無疑是在利用這個男人,利用他的家族,而代價,則是她一生的歲月在薩曼莎埃德溫往昔的記憶與情感裏,所謂的感情應該是純潔的愛慕與心心相吸,可事到臨頭,一切並不如她曾經所想象。

    北地的局勢。

    諾戈的局勢。

    在北地三領諾戈、拉齊斯和亞希之中,人口與財富最多的諾戈被視爲最重要的部分,而除了這些基本的情況,這塊面積廣袤的領地還連接着王國的西境。

    千年之前,開國不久的埃蘭特王國將疆域拓展到諾戈一線時,便冊封了三位實權伯爵作爲諾戈主要的戍邊貴族。在之後數百年的風雨中,這道防線始終牢不可破,這些戍邊的貴族以及他們的後人很好承擔了肩頭的職責。

    而這一局面,卻在埃德溫七世時期被徹底打破,這位陛下懷着雄心壯志,銳意進取,並且於苜蓿之年前後,順利驅逐圖蘭朵高地上的蠻人,成功將圖蘭朵高地的一部分納入了王國的版圖。

    這便是如今的王國西境。

    只是這樣一來,北地三領變爲了腹地,昔日的戍邊貴族也就從此失去了存在的意義。王室雖然存着一些心思,但是數百年來,地方上的這些貴族根基已深,完全可以說,王室與地方領主之間一直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均勢。

    有人試圖打破,但是都失敗了,並且在沉重的現實面前碰得頭破血流。

    雙方彷彿又重新回到了埃蘭特立國之初上下融洽、君臣和睦的局面。

    不過自從當下的埃德溫九世登基以來,針對北地諾戈的小動作又漸漸的一點點復甦起來,來自王都埃爾瓦的動靜幾乎從未在諾戈消停過。在“霧松戰爭”結束之後,這樣的小動作更是變得頻繁。

    比如,立國之初對於戍邊貴族特別成立的獨立稅收制度,便被這位陛下撬開了一道口子因爲“霧松戰爭”,他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北地貴族不再承擔戍邊的職責,而戰爭並不僅僅是王室一家的事情,由此而引發的戰爭稅在雙方的吵吵鬧鬧中最終由戍邊貴族的全體妥協而通過,只是這樣一來,雙方本已存在的隔閡從此變得更深。

    而最近兩個年頭,那位陛下又向這些領主們提出了商業稅和國王稅的要求。

    不出意料,他的要求被戍邊貴族們聯合拒絕了。

    可是埃蘭特雄鷹的利爪已經飢渴難耐。

    鉅額的戰爭賠款讓王國的國庫像是潰堤一般迅速枯竭,王座之上的這位陛下,斂財的心思變得愈發急切。

    當然,王室和地方貴族都不是傻子,太激烈太盲目的舉措很容易引發對方的反彈。

    既然無法進一步拓展來自北地的稅收,以足智多謀著稱的埃德溫九世終於想出了另外一個高明的主意。

    拉攏、聯合、分化、威壓或打擊分而治之是一個非常不錯的策略。

    總得先挑一個合適的目標先動刀子。

    不知不覺中,飄蕩的烏雲遮蔽了昏黃的勾月。

    王室的三公主,薩曼莎殿下站在露臺上吹拂着冷冷的夜風,凜冽的寒意從她修長如同天鵝一般的脖頸掃過,她緊了緊身上那件雪白色的鹿皮絨襖,一番思慮過後,神色卻是變得更加的落寞寡歡。

    在這些佈局和謀劃中,她只是一件工具,但是這件工具卻有着自己的思考。身爲王室成員的使命感與她原本的內心形成了極大的矛盾,這也是她糾結與痛苦的源泉。

    就像一個無力掙脫的巨大漩渦。

    她深知王室當下的窘境。

    所以,她隱晦地向弗雷德提起了一些事情,而卡爾薩斯之行,正是父王陛下所作出的交待之一。

    不容有失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試着讓心情平靜一些。

    當長長的凌亂髮絲被寒風捲襲掃過她白皙的臉頰時,王室的“白薔薇”,薩曼莎公主殿下輕撫髮梢,又重新恢復了平昔恬淡而平靜的姿容。

    塔倫要塞內的鐘樓敲響了晚上十一點的鐘聲,她收攏情緒,信步離開露臺,向着房間走去。

    在露臺上,擺放着一排盆栽的龍舌蘭。在這初冬寒冷的天氣裏,那些有如闊劍一般的葉片滿目鮮綠,儘管葉邊有些枯黃,但是挺拔的葉脈依然展示着勃勃的生機。

    有些事情,無關對錯、無關愛憎,終究無法逃避。

    因爲,她很清楚,這就是她的命運。

    整個塔倫城在寂靜的夜色中陷入了沉睡,臥室中的薩曼莎公主躺倒在柔軟的牀被上,她悄然閉上了眼睛,然而,眼角有淚滑過。

    “算下時間,那位公主殿下也應該到達塔倫了。”

    “洛克,你是在擔心嗎”

    “的確。我的直覺告訴我,那些傭兵並不值得信任。”

    北地的三位實權伯爵之一,恩薩達的領主,洛克蘭伯特氣喘吁吁攏着一個看似女人的身影說道。房間之內沒有點起燈盞,黑漆漆的一片,他和那個身影幾乎融爲了一體。

    “或許,我有一個更好的計劃呢。”

    “說來聽聽,我的小寶貝。”

    s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