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是,如今蘇言身上的蛛花毒已經解了,不再受到任何掣肘,她的認親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難解之事。
至於顧濯覬覦蘇言手上的權利,這事其實也好辦。
反正她生了孩子,蘇言擁有的一切都是孩子的。
那孩子是她和蘇言的孩子,同時也是顧濯的孫子。
總歸是一家人,哪怕顧濯不去要這權利,有朝一日,他來求,他們得看情況,但大概率會幫。
權利最終的分配還得看顧濯何時提出此事,到時候再見招拆招。
想要所有,那是不可能的!
知春秋本就不屬於朝廷,杯酒釋兵權什麼的,根本不存在。
他們也不必爲此太過擔憂。
眼下他們來了,雪衣想了想,端着酒向他們走了過去。
既然決定要認親,早認晚認都一樣,更何況今日在場的人這麼多,恰是一個好時機。
雪衣看着顧濯和衛桐巧,端起了酒杯,笑道:“爹,娘,女兒給你們敬酒!”
“好!”顧濯慈愛的看着她。
撇去利益不談,他還是很喜歡雪衣的。
“這些日子你受苦了!”衛桐巧感情真摯,噙着熱淚,喝下了酒。
雪衣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既然認了親,那她就是顧月綿了,但是……
“爹、娘,我雖生在皇家,但一直流浪江湖,江湖有我太多的牽絆,我已經……回不去了,我希望你們能夠叫我雪衣,而不是顧月綿。”
她不是一個優柔寡斷的人,在此刻表明立場,也是爲了給蘇言一份安心。
從今往後,她是青淵國的公主,但更是蘇言的妻子。
蘇言保護着青淵國這麼多年,她也得擔負起這責任,舍大家顧小家,但這小家,需要做的事情,比大家還要多。
蘇言看着她,眼裏滿是感動。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但顧濯聽到這話,臉色變了變,這何嘗不是一種斷絕關係的行爲,可她說的又是事實。
他們給了她生命,可卻讓她流落民間,能夠有今日的一切,依靠的都是自己。
衛桐巧倒是滿臉欣慰地點了點頭,她只希望雪衣能夠幸福,不參與皇室的勾心鬥角是件好事。
最終,顧濯還是妥協了,他沒有立場和資格去要求雪衣爲皇家做出犧牲。
更何況還有孟天承在一旁坐着,他要是做的太過分,焉知這戰爭狂人會不會回去之後就派兵來打他?
就算不打,派軍隊往前線一站,耗也能耗出他許多銀子。
還是和平好!
他們青淵國,蘇言手裏的錢就佔了三分之二,國庫本來錢就不多,都拿去打仗了,他們喫什麼喝什麼?怎麼逍遙?
這短短的時間,顧濯也想通了,既然得不到太多利益,不如雪中送炭讓他們記掛着他,欠他人情。
他拍了拍雪衣的肩膀,笑道:“好,爹答應你的要求。以後你和蘇言要相互扶持,若是受了委屈,就來找我和你娘!”
看着這樣的顧濯,雪衣有些不敢置信,她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笑着點了點頭。
顧濯繼續說道:“傳令下去,知春秋守衛青淵國有功,朕今日特封知春秋統領蘇言爲永安王,與朕平起平坐,朕在明他在暗,共同守衛青淵國!”
他身後的公公都驚了,不是想要利用公主來獲利嗎?
怎麼直接將半壁江山給了蘇言?
這又是演的哪一齣?
這不是虧大了嗎?
在場其他人也都震驚了,大氣啊!
他們這三個國家之中,也就顧濯第一個說出讓另一個人與他平起平坐的話來。
蘇言看着顧濯,心情有些複雜。
雖然他知道顧濯的想法,但不得不說,他必須得接受,就算是爲了手下的人着想,也得接受。
從今以後,知春秋合法存在,再不會被人質疑。
對於那些加入知春秋的人來說,這是極大的鼓勵,這意味着他們的所作所爲再也不會被人扣上叛軍的帽子。
跟着顧濯這麼多年,衛桐巧覺得這是顧濯做過最正確的事了,簡直讓她不敢相信。
孟天承喝着酒,目光落在顧濯身上,忽然覺得顧濯能穩穩坐在皇位這麼多年,蘇言沒有造反還是有道理的。
甭看顧濯人不咋地,但決策從來沒錯過。
孟天承就服他這一點。
作爲一國之君,能爲國家和百姓考慮,就是明君。
其他方面都得排在後面!
“多謝皇上。”蘇言出聲說了一句,舉杯對又說道:“敬皇上一杯!”
顧濯面上笑着點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心裏暗暗想着:臭小子,娶老子的女兒看你拿什麼表示!
雪衣看着他們兩人的舉動,內心鬆了一口氣。
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夫君,他們能夠和平解決實在是再好不過。
“咳咳……”孟天承清了清嗓子,忽然站了起來。
衆人的目光聚集在了他身上,等他說話。
“皇上,我有個想法。”孟天承看向了顧濯。
顧濯有些好奇,說道:“你說。”
孟天承說道:“我們蒼玄國養精蓄銳已有三年,許久不曾征戰,想來士兵手中的刀也鈍了。如今看到你們青淵國內政穩妥,蒸蒸日上,不如挑個日子聯手征伐雲江?”
“額……”顧濯無言以對。
陳子陽聽完瞬間瞪大了眼睛,立刻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問道:“孟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咱們剛剛不還稱兄道弟的嗎?怎麼一轉眼就商量着要打我了?
我呸!這塑料兄弟情!
“陽弟,怎麼兄弟情深,沒了雲江國在中間阻礙,豈不是可以喝個痛快?
還有,這幾日我總是睡不着,夢到王后會生個女嬰!先前我與雲江國定下約定,生個女嬰讓她去雲江國和親,現在我反悔了。
爲了不讓她去雲江國和親,我這個做父親的總得做點什麼,直接把雲江國滅了,她就不用去和親了。
陽弟啊,你我結拜兄弟,這孩子不就是你侄女,你捨得她受罪,被人欺負嗎?
而且,我記得青淵國的公主不也得去和親嗎?只有兩個公主,原先是雪衣,現在就是顧月瓏。
三皇子云清歌名聲不怎麼樣,沒了雲江國,她也不用去和親了,你們青淵國的顏面也保住了。
這不是一石三鳥的好計劃嗎?”
“你說得對!”顧濯重重點了點頭,“得快點把它滅了!”
兩個護女狂魔一拍即合。
陳子陽傻眼了,“雖然聽上去挺好,但是……但是……”
孟天承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鄭重說道:“陽弟,只要雲江國人不反抗,我向你保證,是不會殺一個人的!”
他這麼說,陳子陽自然相信,但此事未免也太荒唐了。
這不是要他叛國嗎?
但孟天承又說不殺人。
陳子陽越想越慌,心虛道:“你別難爲我啊,我只是個小將軍而已,這事我做不了主。”
“不小不小,沒了你,雲江就是個待宰羔羊!”孟天承說完板起了臉,又強勢說道:
“我們兩個聯手,雲江國遲早要亡!怎麼滅,你選吧!”
聽他這麼一說,陳子陽都快哭了,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嗎?
這件事看似有選擇,實則沒有選擇。
能不流血,他自然想不流血。
可是,一個國家的存亡,又怎能如此草率?
“你讓我好好想想。”陳子陽一臉爲難。
孟天承的面色緩和了下來,說道:“不急,等雪衣的婚事之後,那件大事了結,你再給我答覆。”
顧濯也點了點頭,已經做好了作戰的心理準備。
雪衣聽了孟天承的話,也想起了顧月瓏。
原本是她去雲江國和親,現在肯定是不用去了,這樣一來就得顧月瓏去。
本來和親不是顧月瓏的事,現在卻得她來承擔,想必心裏肯定不願意。
畢竟顧月瓏是她的妹妹,她不能只圖自己高興了,把顧月瓏往火坑裏推。
看孟天承那樣子,他肯定是要打的,顧濯也不像是敷衍,蘇言也沒反對。
既然肯定要打起來,她和蘇言必然會全力支持顧濯。
就這麼三言兩語,決定了雲江國的命運,陳子陽內心嘆着氣,怎麼就這麼簡單促成了此事?
是了,這一切都是因爲雪衣。
若是沒有她,孟天承和顧濯不會相信彼此,蘇言也不會和顧濯合作。
命運如此,誰也沒法改變。
陳子陽心想,如果雪衣之前去過雲江國,如今的局勢會不會不一樣?
“今日好事甚多,來,喝酒!”蘇言對衆人舉杯,衆人端起各自面前的酒杯飲下。
他這麼一說,此事也算翻了篇。
蘇言作爲東道主,今晚自然得陪他們好好喝一場。
雪衣看着他一杯酒接着一杯酒下肚,不由得心疼。
今晚顧恆帶着唐青青也來了,看着蘇言喝酒心煩,眼不見爲淨,雪衣便與在場的幾個姑娘玩鬧去了。
一直喝到三更,蘇言和陳子陽一起喝趴下,雪衣招呼人將他們都送了回去。
忙忙碌碌之中,雪衣眼角忽然掠過一道紅色影子,一閃而逝。
她怕出什麼意外,便跟了上去。